“……”
段锡望着慕容纸,眼中点点幽光,似是半信半疑。
“你……是凡人么?还是什么传说中的妖魔散仙?你究竟是……如何做到让小蝶起死回生的,而她如今,为何又僵直不动了?”
慕容纸只记得自己引了天雷,随后之事便一无所知。对了,自己既已被抓了,那谢律还有唐济、夏公子他们——
“咳……你、你把他怎么样了?谢律,你把他怎么了?你告诉我!还、还有唐济他们……”
该不会,他已经把他们都杀了……
“……谢律?”
段锡知道唐济,知道夏丹樨,却心道谁是谢律?
却只是片刻而已,他便明白过来慕容纸所指之人应该便是那个武功不凡、不知从哪里来的清癯男子——虽想不起这人到底是何门何派,样子看着也脸生,段锡眉头一皱,可这名字,却似乎在哪里听过……
“你把他……把他怎么样了?”
“我没有杀他,”段锡低低道:“你肯作法让小蝶醒来,我便放你走,也放过他们。”
“否则,先杀了你,再回去血洗枫叶山庄,什么谢律、什么唐济,我让他们一个都不留活口。”
呵……“作法”让她醒过来?你当我是什么了?
人都死了,你便是杀了我,她也是醒不过来的啊!
[正文 第44章 谁让臣妾一向是坚定的]
人都死了,你便是杀了我,她也是醒不过来的啊!
“你……笑什么?”
“我只笑……人人都道,那时是段护法你弃了已有身孕的三小姐而去。如何过了大半年,却又想起来回心转意了?”
慕容纸本想着,此人该有许多种理由解释才是。
或许是魔教中突发急事,或者是被人诓骗离间,又或者是有种种不得已的缘由让他不得不弃怀着他骨肉的女子而去。可怎想到,段锡却只是愣了愣,神色略有羞愧道:“我、我那时……头脑有些不清。现如今,悔不当初。”
……
头脑……有些不清?
就只是这样而已?
你堂堂魔教护法,该不会是……就连编个像样点的理由都编不出来?
慕容纸是笑都笑不出来了。
也就是说,这个段锡并没有什么必然的缘由,也许只是厌了腻了,也许只是一时转了兴趣,这人便随手弃了那个为了他背叛家门、抛下一切私奔出走的女子于不顾,罔顾她与肚里孩子一走了之?
“你……莫那样看我。”此时的段锡,全然不复之前喜堂之上凶煞修罗之态,怎么看都只是一个讪讪然做错事的寻常男子:“我、我已知错了。那时之事……是我对不起她,我无话可说。”
“等她醒了,再怎么打我骂我也好,终归、终归她都是我的人,我会带她会苍寒堡,不会再叫人欺负她了!”
“你既如今说要带她回苍寒堡,当初为何不直接带她回去?为何明知道她怀有身孕,还要带她南下?”
“她……毕竟是凌微楼的三小姐,是正道的女人。我那时想着,若带她回去,怕是会被众兄弟们耻笑。但如今我想通了,便是堡主他们不同意,便是众兄弟都与我为难,我也——”
慕容纸无话可说。
别人为他抛下了凌微楼三小姐的身份,谁能想到他却只因惧怕魔教众人眼光,便羞于带她回去。堂堂一个魔教护法,竟将妻儿子女的位置放得低于魔教之人眼光,便是三小姐真的还活着,听闻此事不知还会甘心跟他走么?
“人死……不能复生。”
慕容纸说罢,平平躺着双目望天,倒是觉得如果段锡此刻能发怒往他天灵盖上拍一下,打总一了百了,倒还干净畅快了。
本以为,像谢律、唐济那般许下诺言却背信弃义之人,已很够是叫人心痛生恨。
却不想,这世上竟然还有段锡这种,比那更要可恨上几十倍的。
之前曾听人说过,三小姐是在山庄之中生无可恋郁郁而终。慕容纸那时并没细想,只道是她大概是产后身体虚弱而死。
可如今想来,一个女子,原来娇生惯养、父疼母爱,有夏丹樨那般门当户对的未婚夫,本可以一生平顺安乐,却为一个魔教中人甘愿抛下名节身份,不顾正邪两立与之私奔,谁成想付出一切却所托非人,可不是换了哪个都要吐血三升郁郁而亡么?
可她死了,弃她而去段锡却还活着。
这世道,从来如此不公。
痴心之人,付出一切终是被负泪尽而亡;而负心之人,却私心深重瞻前顾后,伤人至深不说,事后还仍想着轻描淡写便遮盖去当初刺在别人心上的刀口,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还想着抹去一切重头来过。
重头来过……那种事情,怎么可能呢?
你快点一掌杀了我倒还好了。
人间至苦,纷繁缭乱,不如扔下满心徘徊凄苦,早早上路。
慕容纸闭上双眼。觉得自己终是想明白了——
今次死了也就罢了;若是侥幸没死,回去之后,他定要让那谢律滚出听雪宫,滚得越远越好。
既然永远也不可能原谅他,何必还让他整日在自己身边围着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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