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节过后,水溶再没有踏入后院一步。
最开始的时候,黛玉心底还存着隐隐约约的期待,而时间终究将一切回归于平静,水溶对她的好不过是错觉。
等到北静太妃从佛堂出来,黛玉将手中的“权力”交了出去。她向来不是爱权之人,再加上身份所限,她并没有在这个名义上的家里指手画脚的**。
岁岁年年花相似,年年岁岁人不同。她的生活,仿佛又回到了从前,一如在园子里的时候,只是再没有了她心心念念的人,她也不用再为了那人伤心落泪。
午后的阳光,懒洋洋地照射在大地之上,透过树枝,在水面上投下一片斑驳的光影。黛玉靠在栏杆上,有一把没一把地往池子里投着鱼食。
她其实并不在意下人的慢待,见风使舵不过是人之常情。早在父亲去世之时,她就已经知道了,这个世界,向来都不缺落井下石之人,何况这些习惯了察言观色的奴才,更是早早地将踩低捧高刻到了骨子里。
她只是觉得很讽刺,这么久的相处,不过是一场游戏。如果说,连对一个人的好都可以是一种手段,之前的总总都是假象,那么,在这这偌大的王府中,她又可以相信些什么呢?一入侯门深似海,她算不算是从一个牢笼到了另一个牢笼?
她不想以恶意去揣测水溶的用心,在这围城之中,水溶是她仅有的温暖。可静下心来,慢慢回想,很多以前想不通的事情竟然豁然开朗了。而此前的种种,都在嘲笑着她的天真与无知。
宝玉成亲的时候,他那么肯定地叫自己林姑娘,还有后来,潇湘馆中那失窃的名单,以及再后来的不期而遇。他费尽心思地对她好,一步一步,步步为营,不过是等着她自投罗网,双手奉上他想要的东西。她之于他,也不过是一颗无关紧要的棋子罢了。
她想去问他,他说过的要带她回扬州的话还算不算数。可经过宝玉之后,她再没有勇气去一探究竟。她人生中所有的勇气,仿佛都用在了和宝玉那场无疾而终的恋爱上。她盛装出席宝玉的婚礼,不过是为着两人曾经的心意相通,不论后来怎样了,宝玉曾经对她的好,都是真实存在的。她想赌一次,宝玉愿不愿意为了她,努力抗争一次,一次就好。后来的结局,显而易见,宝玉还是那个宝玉,她也不过是茫茫红尘中的一个罢了。
说她软弱也好,懦弱也罢,她早已没了勇气去撞南墙。
她不禁又想起幼年时那化她出家的和尚的话,“既舍不得她,但只怕她的病一生也不能好的!若要好时,除非从此以后总不许见哭声,除父母之外,凡有外亲一概不见,方可平安了此一生。”如果当年,父亲舍了她,她随着那和尚出了家,父亲是不是会活着,林家,又会不会是另一种境况?
那和尚是不是早就知道,她罪孽深重,只能常伴青灯古佛?
北静太妃扶着杜嬷嬷的手,远远地看到亭子里的黛玉,转头问道,“王爷还是一直歇在外院吗?”
杜嬷嬷点了点头,轻声回答道“听小豆子说,端午节那天,侧妃去书房找过王爷,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只是从那之后,王爷就没再踏入后院一步。”
赵氏叹息一声,道“扶我去那边坐坐。”
老实说,黛玉长的漂亮,不恋权,性子也不错,并不令人讨厌。可只一条,黛玉的身子太过单薄,不像是个好生养的,这足以抵消她所有的优点,也让她喜欢不上来。对于男人来说,弱柳扶风,我见犹怜。在长辈眼中,这些却并不讨喜。
对于老人来说,挑选媳妇儿,并不在意她有多漂亮,只要身体好,能生儿子就行。这一条,尤其适用于当下的北静王府。水溶的同龄人,早就是儿女成群了。反观水溶,膝下仍然荒凉的很,不说儿子,连个丫头片子都没有,她都快记不清楚北王府有多少年没有听到孩子的哭声了。
早些年,水溶不喜欢王妃吴氏,她虽然是长辈,可夫妻房里的事,她也不好插手,也不能强压着他去吴氏屋里,他们这种人家,也不好让庶子生在前头,她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现在,这林氏是溶儿自己选的,又是溶儿后院目前唯一的女人,再这样下去,他的孙子要等到什么时候?
“主子,太妃过来了。”雪雁见北静太妃扶着杜嬷嬷过来,忙轻声提醒着出神的黛玉。
“见过太妃。”黛玉回过神来,起身行礼问安,而后安静地侍立在一旁。
“坐下来,陪我说说话吧。”赵氏在石凳上坐下,又对着杜嬷嬷使了使眼色。
杜嬷嬷忙带着人下去,雪雁瞧了瞧太妃,见黛玉默不作声,有些担心,这明显是来者不善,可她一个奴才,主子说话,哪里容得着她插言,也只能忐忑不安地随着杜嬷嬷退下。
“你跟溶儿可是闹矛盾了?”
黛玉一愣,没有出声,虽然已猜到太妃是为了王爷而来,却不妨她会问的这般直接。
当然,赵氏也没有指望她回答,她是不太喜欢黛玉,可儿大不由娘。这段时间,她冷眼旁观着,就算两人闹了矛盾,溶儿对这个侧妃,也还是在意的很。原来,他可没有每天都陪着她用膳,不过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罢了。
现在看来,这林氏心里也是有溶儿的,那溶儿为何还要宿在外院?
见黛玉低眉顺眼地坐在一旁,赵氏压下心中的困惑,稍微放缓了语气。
“溶儿是王爷,每□□堂上的事情就够他忙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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