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的部位,是腚。
这治疗外伤的药不是给他用的,却也和他脱不了干系。
那一日,钟家的小少爷,偷偷溜出去,还上了让当尚书的老子斯文败地的青楼,便挨了老子一顿胖揍,那胖揍的部分……自然是所有不听话的小孩儿,被大人撅起来打的那个部位。
钟家少爷挨了打,咬牙切齿的恨着那个告密把他逮回来的那个家伙。
申屠衍回来的时候,那个刚挨了打的小少年,倚在庭院的葡萄架下,一身不合身的白袍子松松垮垮,随时随地,干净而骄傲。
“药买回来?”少年头也懒得抬一下,只是低头削着手里的竹子,在火里烤着,完成竹子搭成的架子。
“是,少爷。”申屠衍闻言就低头去倒腾那膏药。
那边的钟檐多日来没有发泄的怨气却瞬间集结在了一块儿,尽管这些天来他把申屠衍调到身边来,想方设法的折腾他。前几日,福伯把申屠衍领到他面前,他还躺在床上,他看着明明没有比他大几岁的少年,身量却比他要高出一个头还要多,学着大人的模样,斜眼看着少年,便有模有样道,“你叫申屠檐是吧,嗯,跟本少爷重名,知道什么叫避讳主人的名讳吗?”小孩斜着眼,打量了他全身,“看你跟个木头似的,你以后就叫做大木头,要不就叫大块头。”
申屠衍无语,福伯赶紧让他谢谢少爷赐名,少年才不甘不愿的答了一声。
从那天以后,钟檐就可劲地使唤申屠衍,丫鬟做的活,老妈子做的活,都让申屠衍给代劳了,申屠衍心中恼怒,可是还是把这些活一一做完了,他直觉上觉得钟檐只是一个孩子,不过是胡闹吧了。
虽然他们仅仅相差一岁。
却隔开了一个世界。
他的童年,是在血腥和辗转买卖中度过的,为了活下去,所有的罪恶和丑陋都可以习惯,他七岁时就已经能够徒手拧断野畜的脖子,十岁时为了活下去,在奴隶场里和别的奴隶格斗,他从出生时便是像野兽一般的生活着,目的干脆而野蛮……而尚书家的小公子,童年里,会干些什么呢,诵读着尚不能完全懂的诗经,执一杆竹笔一笔一划的写字,干净的就像手里的白纸。
所以他以大人的视角看待着钟檐,便宽恕了他一切的无理取闹。
但是也还是有很多相当窘迫的时候,比如说申屠衍给钟檐伤药的时候。
小孩子挨了打,没日没夜的在床上打滚,药膏还没又敷上便哭爹喊娘的喊疼,申屠衍被那两瓣白花花的屁股晃得眼花,忽然嗓子干涩起来,浑身的温度也上生了好几度,他那时不知道这是怎么了,正在长身体的少年只是懵懵懂懂觉得这是极其可耻的事情,可钟小少爷不配合,所以每一次给钟小少爷伤药,都是一件累人的活。
申屠衍思绪拉回来,手上的膏药也已经倒腾好了,就问申屠衍要不要换药,花架下的少年却没有答话,只专注于手中的竹子,“等下,我待会儿再换。”
申屠衍又站在花架下面等了许久,那个小孩儿却早已经忘记了换药这回事,自得其乐,到了福伯催促,才不甘不愿的撩起袍子。
申屠衍拿着药膏,慢慢走到少年前面,他觉得给小少爷上药实在是一件太强人所难的事情,不知觉,手都颤抖了起来。
钟檐趴在藤椅上,是少有的安静,和平时嘴不饶人的样子截然不同,他拧着眉,睫毛在光线中颤抖着,让他想起那些空旷黑白的草原上的驯鹿。
索性,这一次钟家少爷不嚷嚷也不闹腾,安安静静的,十分配合,他十分顺利的换完了药。临走的时候,钟檐反常的说了一句,特别想吃山笋,让他去后山掘一些。
是夜,杜府办了小宴,贺的是杜荀正杜太傅的左迁之喜。
当年,杜荀正不过是一介书生,钟尚书唯一的妹妹执意要嫁与他,许多年过去,杜荀正迂腐木讷,不善迎逢,仕途一直不顺,如今,钟尚书看见自家妹夫终于有崭角之势,才为自家的妹子松下一口气。
“今天妹夫承蒙隆恩,当为国分忧,匡扶幼主,来,为兄敬你一杯。”
“兄长,请。”杜氏夫妇一起站起来,回敬道。杜夫人是个沉静淡薄的性子,对着兄长笑,“我倒不希望他能做出什么功业来,只要我们一家人,能够像今天这样聚在一起就够了……”
“妹妹,你不明白,你不知道,现在朝廷上这个局势,为兄也是身不由己呀……妹夫,想必你也看出来了,皇上对待太子的态度,晦暗不明……”尚书大人喝了一杯酒,继续说。
大人热烈的讨论着朝局,两个小孩儿坐不住,钟檐率先对着父亲说肚子疼,借着腹痛要开溜。
钟尚书说了儿子几句,想着这几日小子表现还算乖巧,便应了。
小妍看着对面的表哥,觉得古怪,眼珠滴溜溜转了一会儿,也寻了理由跟了上去。
申屠衍挖完山竹笋回去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起来,申屠衍提着一布袋山笋,沿着墙根走路,四周是朱瓦玄墙,笼罩在其中,幽深而颀长。
他忽的觉得一个麻布袋子从天而降,他的头蒙在袋子里面,什么也看不到,他被死死摁在原地,紧接着劈天盖地的锐箭朝着自己身上噼里啪啦的打过来,并不是真正的利器,不至于破皮流血,带着竹子的清香,带来的却是巨大的痛楚。
他闻到了竹子的味道,想起今天下午花架底下白衣小孩儿的手中专注摆弄的竹子,恍然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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