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海生笑道:“不是宿舍,是公寓。我在那儿住了两年。”
豆腐好奇道:“咦?难道现在还能进去么?”
“当然,那公寓当初就买下来了。”顾海生说,“是你们经理的父亲给我买下来的,他说,免得还得另外租房子,干脆买下来,爱怎么住就怎么住。”
豆腐长长叹了口气:“有钱真好啊!”
顾海生笑而不语。
到了地方,下了车,顾海生领着豆腐上楼来,他掏出钥匙打开门,又笑道:“我还当锁孔得生锈了呢。”
豆腐探头探脑往屋里看了看,是一套整洁舒适的两居室,配着宽大的客厅和明亮的阳台。
“进来吧。”顾海生说着,走上玄关。
屋里很干净,看来不久前刚刚有人打扫过,俩人进屋,顾海生打开窗户,让新鲜空气进来。
豆腐好奇地东看西瞧,他说:“顾先生,您这套屋子就一直这么放着?没有租出去?”
“嗯,没有。”顾海生停了停,才道,“不想租。我想保持屋里的陈设。”
他说完,又笑道:“自己随便参观吧,我去看看咖啡机坏了没有,正好带来了咖啡豆,等会儿煮咖啡给你喝。”
主人发了邀请,豆腐这才兴冲冲的在屋里走来走去,他看看卧室,又进了书房,到书桌前,豆腐发现桌上放着几个相框。等仔细看清其中一张照片里的人,他不禁轻声叫起来!
那是个少年,穿着淡黄色的卫衣,手里拿着洁白的网球拍,灿烂的阳光里,少年冲着镜头咧嘴笑,那笑容比阳光还要灿烂。
“这个……是我们经理?!”
顾海生走到门口,他看了看相框,一愣:“啊……是他。”
“好年轻!不不,这简直就是个小孩子呀!”豆腐惊叹道,“这是多大时候拍的?十五岁?!”
顾海生笑了笑:“十七岁。看着很小是不是?”
“是啊!”豆腐笑道,“我从来没见过经理这么幼稚的样子,我要拍下来给布丁看——咦?这一张是谁?”
顾海生看过去,那是苏誉和苏璟的合影。
“是你们经理的大哥。这屋子……嗯,你们经理的大哥住过。”
他没再往下说,豆腐的心微微一沉,他想起苏誉的身世,也记得在新闻八卦里,看过苏誉同父异母哥哥的惨死经历。
难怪会留这些照片在这里,豆腐暗想,顾海生不愿更动这屋子的陈设,也是为了怀念逝去的外甥吧?
回到厨房,顾海生对着嗡嗡作响的咖啡机发呆。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还能回到这里。
这么多年,顾海生总是梦见这儿,梦见这屋子,梦见屋里曾经住过的人……他知道他该回来,这是一个未完结的场所,半截子的幸福,他最美好的梦,最快乐的时光,就断落在这里。他对这儿,有一辈子都难解的心结,可是除了在梦中重温过去,他再也不能做更多的了。
这一次,如果不是豆腐陪着,他仍旧不会有勇气回来。虽然他明明知道,回来了也不会怎样,已经发生的一切,像蚀刻在罗塞塔的上古法规,像深藏在洞穴里的死海文书,在无人知晓的万千岁月中,深深刺痛着他的心。
咖啡快煮好了,顾海生看着吸饱了热水的咖啡粉末改变颜色,慢慢膨胀,如同早已变得面目全非的过去。然后,他深深叹了口气,用尽量轻快的声音说:“咖啡好了,是要加糖还是加奶?”
书房那边传来豆腐愉快的声音:“要加很多糖,还要加很多奶。我怕苦。”
顾海生笑起来:“那为什么还要喝咖啡?我不如煮甜牛奶给你喝。”
豆腐笑嘻嘻走过来:“顾先生,您当初给我们经理煮过甜牛奶么?”
顾海生低头细细擦拭着咖啡机,过了一会儿,他才笑笑,道:“他那时候忙着应付预科考试,哪有空跑我这儿喝牛奶?”
那天下午,两个人把椅子搬到阳台上,一面吹着初夏的暖风,一面喝着咖啡。顾海生又给他指点远处那一片宏大的十八世纪就有的建筑,那就是当初他念博士的学校。
豆腐充满遐想地望着那片隐藏在葱茏翠绿中的学院,他轻轻叹道:“也不知念大学难不难。”
顾海生听他这么一说,笑道:“怎么?终于有念书的意思了?”
豆腐有些不好意思,他低头看看自己杯子里的咖啡:“我怕……我念不下来,基础太差了。”
“其实不难的,国外很多人都是工作之后才来念书。”顾海生想了想,“当年我们学院就有一个,早年在码头扛包,后来去社区大学念,毕业了又进我们学院,最后呢,成了终身教授。”
就算再不懂,豆腐也知道国外大学的终身教授是多么难得。
他惊叹地望着顾海生:“那得多大的本事啊!”
“就是不灰心而已。”顾海生笑了笑,“他的手到现在骨关节都很粗大,是当年在码头干苦力干的。而且人家也从不掩饰早年的经历,反而大家都十分佩服这个教授。所以如果你真的想读书,不可能念不成。你的起点不会比码头工人还差,对吧。”
一番话说得豆腐不由心动。
看他这样,顾海生索性道:“其实我也一直想把博士念完,当初念了个半截扔在那儿,现在想想都觉得可惜。”
豆腐一怔:“那,瀛海那边,您不打算管了?”
顾海生笑起来:“所以说,这不是还在盘算么?过几年,从瀛海退下来,我还是想把这个心愿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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