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小孩对自己的喜欢,并无恶意,自然对这炽热的视线毫无排斥之感,便由得他看了。
隔间灶房内传出锅碗碰撞的声响,下一瞬又没了动静,身旁的小孩也不说话,周围静了下来,蓝君这才打量起身处之地来。
陋室。
这是蓝君第一眼便有的结论,屋子很简陋,甚至可以称得上家徒四壁。
三间屋子相连相通且带有木门,以便隔开居住,屋内家什朴质简单,昏黄的烛光将四周照得影影绰绰,一面墙上贴着一张红纸写的神榜,下方摆着一张木桌,几条木凳,除此外靠内室的墙下还放了几张竹椅,他与三娃便占了其中两张,角落里放了一堆农具背篓,竹筐等物,对面墙上挂了一件蓑衣与一顶斗笠,便再无他物。
爆皮的墙壁很多处已脱落,露出内里不规整的青石,地面是已被踩得平坦的泥土,好在打扫得干净,这若是在夏天光着脚踩在地上,自是凉爽无比。
只几眼就瞧遍了,蓝君无所事事的抬手抚着绾发的白玉簪,重新将绾在一处的长发散开,只拢了耳尖以上的长发重新绾好,垂下的长发衬得他俊逸翩然,更是将一旁的三娃看得呆了。
“婶婶,你真好看。”三娃双眼精亮,总觉得眼前这婶婶越看越好看,便总是忍不住盯着瞧。
被一个小孩子夸好看,还喊婶婶,蓝君只觉得诡异得很,却是温文尔雅,并无不悦,“三娃也乖巧得很,今年几岁了?”
“虚岁六岁。”三娃比出四根手指头,也不管对错。
“才六岁就这般懂事。”蓝君抬手捏了捏三娃的脸,想到自家有个弟弟大不了三娃几岁,却顽劣得很,思及此,便想起那给自己下套的蓝渊,也不知府内是何状况,不知爹爹是否仍然安好,蓝君很想立刻就回去,却知道并不可行。
他现在身无分文,又是在这闭塞的乡村,且这大晚上的他连路也不认识,哪是说走就能走的。
也只有等到明日,问问符骁驭再另做打算了。
这时院里传来一阵交谈声,三娃率先弹跳起来,对着灶房嚷道:“阿叔,阿爹回来了,”说完也不粘蓝君了,蹦着就跑出了屋子。
符骁驭火上正熬着姜汤,听了三娃的喊声,从灶房出来去了院子里。
蓝君则好奇的起身,却不出去。只站在门内观望。
两侧的厢房门都开着,两只火把架在花椒树上,院里顿时被火光照亮,大嫂二嫂正拉着自家男人问东问西。
符骁驭走过去,见大哥二哥脸色不佳,就知道牛没找到,心里不由沉了沉,只站在一边望着。
“阿爹,牛呢。”三娃拽着符文成的大腿,眼巴巴的问。
“这还用问,自是寻不到了。”大嫂横了符骁驭一眼,阴阳怪气的道:“若是发觉牛被人偷了就立马追上去,哪里还会被人家偷走,我看若不是是想媳妇想疯了,就是与那偷牛贼合谋起来骗我们。”
“胡说什么呢!给我少说几句,骁驭哪会是这样的人,你不准瞎说!”符文成本就不善调和叔嫂关系,往日总是跟着符骁驭一起听这婆娘夹枪带棒的话闷不吭声,如今见自家弟弟被婆娘冤枉,想也不想就驳了回去。
众人皆诧异的看着符文成,平日里不论大嫂说什么数落什么他都不会回嘴,今日却是难得一见,就连大嫂也是楞了楞,复又凶悍的道:“我瞎说什么,如今牛没了,人倒是背回家来了,这不是想着娶媳妇是什么,我难道还能指望这女人当牛给我去犁地不成?就算她能也要问大伯家同不同意啊,牛可不是你家的!”
大嫂话说得太过难听,符文成脸色越发难看,却被最后那句话戳了心坎,没了方才的气势,“牛丢了再买一头还给大伯家不就可以了,可这人要是死了那就真没了,难道一条人命还不如一头牛吗。”
”买买买,你钱多啊,我可不管,这牛是谁丢的,谁去买来赔。”大嫂抱着双臂道:“我管他人命牛命,别人死活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倒是管得宽,也不管管自家妻儿愁不愁吃穿,天天管别人死活,谁记你的好了,净养白眼狼。”
这时二嫂插话道:“哎哟,可不是嘛,谁弄丢的谁赔不就得了,大哥大嫂你们犯不着吵吵。”
符文成一听她这话,只苦着一张脸,道:“你这说的什么话,钱财全被你管着,骁驭哪里有钱去买牛来赔。”
“我管的可是我的银子,你管他吃管他穿,就差没给他娶媳妇了,现在捅了篓子还得为他花银子?我的命怎么就那么苦,偏生嫁了你这么个败家玩意。”大嫂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一屁|股坐在了一旁的竹椅上,“大娃二娃如今在外吃苦,连件像样的衣裳都没有,你这做爹的不闻不问,现在还想袒护他,反正我不管,想从我这里要银子,没门!”
“就是,大哥啊,咱们都是拖家带口的人,可不敢担这责任啊,”二嫂眼珠一转,又道:“小叔面下不是还有几亩地吗,要实在赔不起,倒不如把地给我,我倒是可以帮他还一半。”
“胡扯!”符文成怒道:“没了地你让骁驭今后如何过活。”
二嫂翻了翻眼,咕哝了几句,没再说话。
☆、第七章
可这番话却让有心人听了,大嫂语气一转,道:“二嫂说得对,如今小叔跟着我们吃喝,那地给谁不一样,若是将地过到我名下,我可考虑为他将牛钱还了。”
符文成则是想也不想就开口拒绝:“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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