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凛叫了一声,外面守着的老太监连忙走了进来,跪在地上:“陛下有何吩咐?”
“去颍川王府,将颍川王画的那些画全烧了,另外,将他府里所有的纸笔墨全都收了,不准他再作画了!”
老太监连忙离去。
谢盏看着桓凛的脸,却不知道他这般执着是因为什么?
因为他们的那段过去?当然,并非因为爱,而是因为占有欲。
天渐渐亮了,这一日,谢盏都有些心不在焉。
“陛下可是有心事?”
寂静中,一个温润的声音响起,谢盏转头看去。桓凛在下棋,而他对面坐着的是一个穿着青衫,戴着诸葛巾的年轻男子。
那男子看似清澈如水,实则复杂难懂,嘴角挂着淡淡的笑,眼中却带着冷意。
“夜里风大,不得好眠。”桓凛道,手中的黑子也终于落了下去。
“陛下可是觉得后宫空落了一些?”宋砚突然道。
桓凛的手顿了一下,暗沉沉的眸光盯着宋砚。
“宋卿可是觉得阿锦太过劳累,要替朕管起这后宫之事?”桓凛道。
宋砚的白子落了下去:“阿锦如臣亲妹,不过这倒是其次,只是臣近日里得了一个妙人,私以为可以与陛下解忧。”
桓凛握住棋子的手紧了一些。桓凛此生最恨受制于人,但是偏偏宋砚说出了这样的话,他还奈何不得。宋砚手中有几十万大军。当初他在接收宋砚及他的府兵时,便早就猜到了有这么一日。
宋砚肯屈居人下,却不肯受什么委屈。
桓凛的手松开,刚想说话,宋砚便打断了他,朝着身边人道:“去将初一带进来给陛下看看。”
作为一个旁观者,谢盏感觉到桓凛与宋砚之间的波诡云涌,这个新朝的局势,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许多。
谢盏是听过宋砚的名声的,桓凛身边有一悍将,用兵如神,勇猛无双,曾独自于万千敌军中取敌军将领首级。那时,谢盏以为那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后来才知晓,当他脱下战甲,换上宽袖青衫时,比名士还要fēng_liú无双。谢盏活着的时候与宋砚只有一面之缘,却已经觉得他深不可测。
当看到初一的样貌时,谢盏隐隐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初一便是那日颍川王府,生的与他十分相像的少年。
桓凛看着那少年,面上看不出情绪。
“陛下觉得如何?”宋砚问道。
桓凛很快收回了目光:“宋卿的目光向来好,只是这次不过尔尔。”
宋砚笑了,只是看向那少年时,初一还是忍不住抖了一下。
宋砚从座位上走了下去,在桓凛面前跪了下来:“既然不得陛下喜爱,不如杖毙了吧。”
宋砚用云淡风轻的声音说着那般残忍的事,在那一刻,谢盏觉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并非无辜少年,而是他自己。他活得这般卑微,这个人可以随意地决定自己的生死。
宋砚处置初一的过程,桓凛只是在一旁看着,目光淡淡,仿若与他无关。
谢盏却死死盯着那一幕,一股彻骨的寒意将他完全包裹其中。
有些时候,诛心比身体上的折磨更为恐怖。
之后的几日,谢盏时常梦到那一幕。少年躺在血泊之中,无神的眼睛睁地十分大,清秀的脸十分狰狞,扭曲到不是常人能达到的模样了。
有时,谢盏仿若在睁开眼的时候便看到那少年站在他的面前,眼角两行血泪,直勾勾地看着他。谢盏总有种感觉,那少年是因为他而死的。
纵使变作了玉佩,谢盏也是许多日不得好眠。他仿佛陷入一种更深更恐怖的炼狱之中,永远不得脱身。
这时,谢盏知道,宋砚比何锦恐怖多少。
若是他尚跟在桓凛身边,怕是与这少年同样的下场。
——
春日已经悄悄来临,御花园中,桃花依然绽放。这因改朝换代而有些冷清的皇宫,渐渐有了回暖的迹象。
皇帝开始宠幸皇后了。
在外人眼中,皇帝后宫只有皇后一人,这便是莫大的宠幸了,也并无失宠之说。但是日日跟在桓凛身边的谢盏,还是感觉到了变化。前一段时间,皇帝不曾踏入显阳殿一步,他初时以为是因为桓凛政务繁忙的关系,渐渐的,谢盏也就察觉到,其实并非如此,而是皇后失宠了。
失宠的原因,他自然不得而知。
皇后重新得宠,他觉得和宋砚有关。看来即使做了皇帝,也有许多无可奈何的事。
然而,桓凛也并非那种吃了亏还要往肚子里咽的人。当大臣提出皇帝该充盈后宫时,皇帝并未像以前一般否决了,而是下令选四妃。大楚遵循晋制,有一后四妃,四妃皆是来自高门大户,有了四妃,皇后的地位便不像以往一般独尊了。
这冷清的宫殿中要添新人了。
皇帝下朝后入太极殿,是要经过一片桃花园的。桓凛的脚刚踏进去,突然愣住了。
谢盏也愣住了,抛去偏见,他不得不承认,这是十分好看的一幕。女子穿着粉色衣裙,披着白色披风,站在那粉色的桃花中,如同落入凡间的仙子。
桓凛止步不前,那女子则缓缓靠近,艳若桃花的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笑,女子拉住了桓凛的手,娇声地唤了一句:“陛下。”
女子的声音柔媚入骨,桓凛仍旧笔直地站着。
何锦眼中带着淡淡的忧郁,眸光流转间,那忧郁化为入骨的缠绵:“陛下可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见?”
桓凛的眸色暗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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