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缸旁,细细密密的水流从淋浴器的莲蓬头里浇灌了下来, 水雾蒸腾, 盛时彦伸出了一只手, 感受着流淌在指尖的细腻温度。
“凉吗。”
他侧头, 往她身上泼了一点。
“嗯。”
唐羡被冰得缩了一下, 她环抱着两个肩膀,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浴室里温度不高,唐羡冷得蜷缩成一团, 她想找个东西取暖, 可是空荡的浴室里除了她和他两个生物, 再无其他热源可以汲取。
“等会儿吧。”
盛时彦敛了下眉。他坐在浴缸的边缘, 把她拉出来, 抱在了怀里。他将她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两条坚硬的手臂紧紧地锁住了她的腰, 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她的身体。
“……”
砰,砰……
唐羡的耳朵贴在盛时彦柔韧的胸膛上, 她跟他距离好近, 她能清晰地听到那一下下强劲而有力的心跳声音。
她窝在他的怀里,有些害怕, 又觉得有点可笑, 他和她的存在明明都这么真实, 可尽管是如此地存在,她心里还是忐忑。
她对他的信任,缺乏了那么一丝安全感, 就算她和他的身体接触已经变成了负数,两年前的事,她还是割舍不下。坦白说,其实今天的这个事正好也可以让盛时彦换位思考一下,她只是接受个按摩他就能发疯成这样,那她当年亲眼目睹了那种事,他可以试想,她当时心里得是个什么感受。
“你生气,是因为吃醋,还是因为别的……”
她坐在他腿上,仰头看着他,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锋利的下颌角。
调节水温的手悬在了半空,盛时彦拢眉,低头看了她一眼,“都有。”
嫉妒,吃醋,占有欲,男人的自尊心。他也说不清。不过心底里有一个声音告诉他,她是他太太,不容别的男人染指半分,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唐羡看着他,抿了下嘴角,盛时彦现在的神情看起来倒是比刚才缓和了不少。
消气了?
“你刚才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
他那样对她,完全不顾及她的感受,她真的觉得他恨不得要杀了她。
盛时彦垂了垂眼睫,其实他还没完全消气。“水好了,你洗吧。”他抽了条毛巾擦了擦手,放开她,扶着膝盖站了起来。
唐羡怔了一下,她还以为他要留下。
浴缸的水正在一点点的填满,水雾慢慢晕散开来,唐羡看着盛时彦的背影,说不出来,有点陌生的情绪从心里头涌了出来。
今天的盛时彦,实在是有点怪怪的,她想叫他,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现在的这个情况,她不知道她是该安慰他还是安慰自己,左思右想,唐羡压住了想要叫住他的冲动。
其实这样也好,她和他早就应该冷静一下,冲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她两年前就早该明白了这个道理。
温水没过水线,唐羡强忍着身上的疼痛,轻轻地跨进了浴缸,她小心地擦拭着自己的脖子和胸口,下半身被水泡透,她将头靠在浴缸的边缘,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温热的清水缓解着她身上的疼痛,一点一点,消磨殆尽。她是真的累了,又疼又困,她又睡了一个小时,睡梦里,却不知道,这一段漫长的时间里,盛时彦一直站在卧室窗外的阳台里吹着冷风。
夜里风凉,他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笔直的脊背贴着冰冷的玻璃窗,双眼微微地向上斜望,凉风将衬衫的布料吹皱吹鼓,他静静地站在风里,岿然不动。三楼的视野,阳台外是一片宁静深暗的夜景,附近的树都不高,视野开阔,夜空中还闪烁着几颗星芒,忽明忽暗,现在正值月初,月光也不亮,他一身黑色,似乎是存心要隐匿于黑暗之中。
盛爸正好钓完鱼回家,拎着个小水桶,在楼下的院子里看见了正吹着冷风的他。
“时彦!”
盛爸高声唤了他一句。
盛时彦循声看去,老头子正扛着个旧色的钓鱼竿,穿着一件略有磨损的棕色马甲。
“要不要来下盘棋?”
盛爸咧着嘴角笑得开,这小子天天在公司忙着工作,他们爷俩有多长时间没有好好聊聊了?
盛时彦点了点头,三楼的阳台有个外露的楼梯可以直达四楼的书房,他单手抄在裤袋里,缓步朝楼上走去,盛爸见状,便也连忙把钓好的鱼交到了厨房,嘱咐佣人,一直要好好养着,别让盛妈炖了。
两个男人,先后进了素色的书房。
夜里光线不好,书房也没有主灯,盛时彦把台灯拆了,又撑了个角桌放在书房地板的正中央,两个大男人也没什么顾忌,席地而坐。盛时彦从小时候的书柜里翻出来一盒砗磲的白子,另一盒还没翻出来,就被盛爸给高声叫停。
“哎……男人是要下象棋的!”
盛爸连忙扶着膝盖站了起来,三步并两步,从书柜底层的抽屉里拿出了一幅楚河汉界图,他将他手里的白子挡掉,铺展开来,转而又折回去拿象棋棋子。
盛时彦眉梢微挑,不置可否。什么男人是要下象棋的,还不是因为下围棋赢不了他。
他弯腰帮他摆子,“爸,这回要我让你几步?”
“哎……你小子话可别说的太满……”盛爸这两年天天下棋钓鱼,棋艺突飞猛进,盛时彦别以为自己从小精通这些就可以小瞧他啊。
盛时彦笑笑,“几步?”
他要是不让,那显得多不尊老爱幼啊。
盛爸用手悄悄地比划了一下,“三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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