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五台(下) ...
“爷诶,差不多了吧,您这大清早的跑出来,万一冻着累着,奴才可怎么交代啊……要不您歇着,奴才替您拜了,心意到了菩萨主子不会怪罪的……”看着小阿哥跪在冰冷的台阶上,几个随身伺候的太监急的直跳脚,又不得不跟着跪下殷殷地劝,抬头看一眼那不知道弯弯绕到天哪边的石阶,我的妈哎,可怎么了得呀。
“嗯?”四阿哥回头看了一眼,分明孩子模样那寒意倒如同实质一般,吓得几人立即闭了嘴,伏在地上打颤,“佛祖之地怎可如此造次?!滚下去等着。”他倒也没有怎么发作,只皱着嫩嫩的眉把人赶了下去,又加了一句,“不准跟着。”
从黛螺顶下一次次长拜而起,胤禛感到双腿已有些打颤,却并没有理会。虽说他信佛,平日却并不在乎这些泥塑木偶的形式,可昨日听了老和尚那番言论,心里却一下子乱了。本已做好了前世的准备,想着尽量承欢膝下,突然听到转机,直如,但也是又惊又喜,况且成功与否还是未知之数,更是七上八下的心神不安了。早上终于按捺不住,早早出来朝拜文殊,其实却也不全是祈愿,给自己定定心才是真的。
胤禛再一次跪下,刚才还如同针扎般的膝盖现在已经不像是自己的了。他这半晌恭恭敬敬伏在阶上,心却全不在这儿。盯着洒扫干净的石阶上被自己呼吸吹起的细微颗粒,只觉心神空蒙蒙一片,恍恍惚惚不知所谓,不知想了什么,抑或什么都没想,纯靠本能的完成动作,抬头瞥见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个和尚同样五体投地着向上,收回目光,再次撑起身子走了。
后面的路程,越发艰难了,让胤禛不禁有些怨念这个幼小的身体,但他向来心志如铁的,便也只是几次站起来歇了歇,调整吃力的呼吸,又重新出发。一路上,那个和尚都越着他几个身子走在前头,与他同速向前,不过却明显平稳轻松的多。两人一句话也没有说,甚至没有再互相看一眼,就这样默默攀爬,听着山间风声摇曳沙棘枯草的瑟瑟之声。
总算登顶,眼界骤然开阔,旭日方升,晨辉遍洒,一点点逼开积淀一夜的寒气,胤禛动了动身子,试着站起来,脚下却自己打了个趔趄,连忙稳了稳,深深吸了一口气,任由干涩酸冷的空气沁入脾肺,瞬间抖擞了精神。这才回头去看身后密密匝匝串联起来的同心锁,空谷下山原莽莽苍苍,黄绿连绵,让人胸怀一阔,任什么前尘琐事也都忘了。
抚着腕上的佛珠,一步步走到寺前,静静站了一刻,仰望苍穹,浓厚的蔚蓝如染,胤禛突然发现自己在笑。笑意逐渐加深,最终乐出声来,扶着膝浑身颤抖难以自抑,童稚的声响带着通脱的落拓在空谷之中碰撞,突兀之极。终于平静下来的胤禛又在文殊界外站了良久,撩袍,转身离去。
“阿弥陀佛,恭喜小檀越,修身而得心。”
刚一抬脚,却听见耳边佛号嗡然。回头看,果然是适才灰袍僧人,心下了然,合十回礼,“多谢大师一路相伴,适才是弟子有所‘住’了。”
“阿弥陀佛,檀越非是‘住’,而是‘执’”,僧人微笑着把手中一丛沙棘送到胤禛面前,“敢问小檀越欲问何事?”
胤禛也笑,倒也不拘什么,随手接了,暗红色的浆果塞进嘴里,满口温软的酸涩,“弟子俗人,所求无非家严恩养缘分,手足相依缘分,一众兄弟今生缘分罢了。”
顺口说出来,才觉得一路缠绕心头的前世今生突然间竟烟消云散了,兄弟勾心斗角许多年,放开也罢,继续隔阂也罢,总是兄弟,祥弟一生大起大落,满身病痛,半世辛劳,圆了手足情分,这一世,苦也罢,乐也罢,当哥子的陪着走下去就是了,额娘……额娘……儿子虽信天命,却对尽人事,抱有最大的执拗,您放心就是……
“看来檀越已经彻悟,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和尚颔首而笑,却又摇了摇头,“生亦苦,去亦苦,人生本如此沙棘,苦涩甘甜,俱在口中,虽酸涩,却有包治百病之效,总归需得自品才是。檀越所思前两事不该小僧多言,兄弟之上,只怕您今世要受些累了。”
大和尚言罢便去,胤禛抬头看了一眼,本以为会如传言一般“倏然不见”,却仍是飘飘荡荡两扇大袖沿着山后羊肠小路而去,拍了拍额头,自嘲了一番,才想着他最后那句话,莫不是上一世被迫待兄弟太苛,今世要怎么怎么地还债吧。
也罢也罢,随他去吧。
看着日头冉冉,才想着山下那帮奴才只怕正眼巴巴盼着他,弯腰随手拍了拍一身浮尘,才施施然踢着小腿下山去了,身后溢着霞光五彩,如同漫天神佛,冥冥辉映。
12、打架 ...
回宫之后,又是一番安顿,太子身为国储,因嫡而立,事关江山社稷,自然不可能当真认在佟氏门下,不过赏赐了一通补品,又安排胤礽多过妃母宫中而已,兄弟俩更是同进同出起来。胤禛也老老实实读书习武,上次朝拜自然瞒不过康熙,不过倒也没说什么,反而当真布置了些佛经抄写的窗课让他“练字”。回来之后很快又是一年,书房里添了个伴儿,三阿哥胤祉,对胤禛来说最值得纪念的,倒是打了两辈子以来第一架。
对象自然不会是胤祉。
虽说他上辈子就跟老三不对盘,是打小儿从心底里看不上,而这位登基后仗着兄长身份给他频频添乱,更别说在祥弟和褔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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