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兵荒马乱,到处都是哭天喊地声,只有一处格外平静,平静到诡异。
虞府。
吴音站在院中,好像没有看到跪在地上的两个女子,没有看到面前许久未见的丈夫,她美丽的脸上带着一丝动人的笑,像是嘲弄,像是理解。
她仿佛没有听到地上女人一番情真意切地表白,依旧以温柔的语调问道:“所以呢?”
王氏擦了擦泪,一脸的楚楚可怜,她道:“我与老爷之事,我知是伤了吴姐姐的心,可柔儿都这么大了,我怎能不要她认祖归宗,姐姐放心,我自知身份卑微,以后必尽好本分,不叫姐姐难做。”
吴音眨了眨眼,好奇地道:“所以呢?”
她的神情太天真了,简直像个孩子,完全不在王氏的预料之中,她一时也是语噎,所以?所以什么?你一个手下败将,问我所以什么?
虞长笙此时终于开口,他神情莫测,对着自己心爱的女人道:“我需要王家的势力。”
吴音点点头道:“所以,在我怀上乔儿之前,你便与她有来往了是么?”
虞长笙沉默片刻后道:“当时我们已经成亲三年,你一直没有,我以为你不能”
他的话没有说完,因为女人咯咯咯笑了起来。
她的笑声天真又无辜,像是一个真正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偏偏美的惊人,连跪在地上的虞语柔都移不开视线。
没有人舍得对这样的美人说重话。
虞长笙也不能。
他难得的软下声,对吴音道:“我已经和她说好了,只让她做个贵妾,阿柔毕竟是女孩子,虞家的继承人依然是阿乔,你的位置不会受到任何动摇,虞家和吴家的联盟也不会变。你要是还不高兴,我不让她出现在你面前就是。”
王氏跪在地上,指甲狠狠刺进手心,面上还要维持温婉可怜的神情,她对自己说,慢慢来,慢慢来,总有一天——
“不用了。”
她猛然抬头。
吴音以袖遮唇,脸上带着三分笑意,却比冰更寒,比毒更艳。她的神情可以说是漫不经心的,好像虞长笙,王氏,虞语柔都算不得什么。
她只是在笑而已,在场的人却觉得已经输了一筹。
“我其实,早就应该猜到才对,你不爱她。”吴音轻声细语地说:“你也不爱我。”
虞长笙皱紧眉头:“我爱你,你是我的结发之妻,我怎么会不爱你。”
“你只爱权力,权力才是你的爱人。你为了权力,不惜与金人勾结,害死了肖将军,让整个徐州变成炼狱,只因为你想要趁机打击政敌,更进一步,你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不会不安吗?”
“我只是在做我应该做的事,伤亡虽然很可惜,但为了大业,这是必须的。”虞长笙道:“只有这样,我才能当上丞相,让世家更进一步,重现当年辉煌,你难道不能理解我吗?如果这次顾家军没有来的那么快,我已经成功了。徐州会完全属于我们,属于虞家。”
吴音温柔地看着他,只用了一句话就把他赌了回去——“那你的必须中,包括我和乔儿么?”
“你完全没有想过,乔儿可能会死在这里?”
虞长笙沉默了许久后道:“孩子会再有的。”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
吴音的神情依然温柔,好像她的右手没有红肿起来。
“虞长笙,你不要忘了,我是吴家的嫡女。”
“我是大齐人。”
“我从小接受的教育中,没有通敌卖国这一项,做这种事的人,也不配成为我的丈夫。”
“当然。”她看着男人毫无波澜的眼睛,笑着道:“如果我这样说的话,你肯定是不会放过我的吧,你怎么会允许一个和你不同心同德的妻子活下去呢?这太危险了。”
“不用你动手,我自己来。”
吴音微笑着,从怀中拿出一把血红的匕首,正是那把大名鼎鼎的‘上邪’。
虞长笙终于动容:“阿音”
“虞长笙,我十六岁嫁给你,是因为我爱你,我爱的是那个对我一往情深,对山河心怀抱负的少年郎,可我发现,我爱的不过是个不存在的表象,你不曾爱过我,也不曾爱过国家,你只爱你自己,虞长笙,你就是这样的人。”
吴音退了一步,抚摸着手中的匕首。
“这是我父亲在我出嫁时送给我的,他一直反对我嫁给你,却最终败给了我的执念,他当时把它给我,说‘必要的时候可以派上用场’。想来是预见到了今天吧。”
她笑出了眼泪。
“他是希望我用它杀了你的,可是我做不到,我只能用他了结自己,就这样吧,虞长笙。祝你马到功成,得偿所愿,我不在乎,因为我儿子会把你想要的全部抢过来。”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她喃喃自语道:“乃敢与君绝”
我欲与君绝。
她松开了手,胸口开出红色的花,她微笑着,倾国倾城一般,闭上了眼。
大门被轰然踢开。
虞乔站在门口。
没有人知道,他站了多久,又听了多久。
他的神情是冰冷的,身上已经被打理过,看上去不那么吓人,可红肿的十指,脸上的淤青证明了他刚刚经历过一场多么险恶的战斗。
虞长笙没有回头,背影忽然像是老了十岁。他对战战兢兢的王氏和虞语柔道:“你们先出去。”
二女立刻互相搀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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