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沉光带着南桪回到路家时,路盛铭的尸体早已处理完毕,围观群众也已经散开,家里只剩下几个警察,在和宁婉了解情况。
南桪冲进去,疯了一样四处找,从厨房到主卧,再到她之前住的房间,一寸都不放过。回来的一路上,她都在心里竭尽全力的祈祷,这只不过是顾沉光和自己开的一个玩笑而已,再回家,父亲还是一样好好待在家里,为自己准备洗尘宴。
可是没有,她找遍了每一个房间,都没有。
南桪腿软的几乎站不住,一路支撑的信念坍塌,此刻彻底失去了站立的能量。顾沉光就跟在她身后半步,见状一步冲上去,把摇摇欲坠的人拦进怀里:“......别怕。”
南桪大口大口的呼吸,借助他的力量挣扎着站起来,眼泪终于决堤,大滴大滴往下掉,烫了两人交握的手心。她推开顾沉光,转眼看向客厅里的人,狠了眼,一步步走过去。
宁婉坐在沙发上,垂着眼睛,好像所有的信仰都消失殆尽,散尽了七魂六魄,灰暗无光。旁边,八岁的路铮蜷坐着,小声哭泣,不时偷看一眼妈妈,再被吓得哭意更甚。
南桪走过去,开口,完全嘶哑的声线:“......我爸呢?”
宁婉一动未动,连眼角都没抬起半分。
南桪提声,几乎是喊出来:“我问我爸呢?!”
宁婉指尖终于动了动,仿佛被人从另一个独属于她的世界唤醒。她轻抬眼,看向南桪,话未及出口,泪先掉了下来,无声无息:“......他不要我了。”
南桪死死盯着她,与她对视,却被她眼睛里死亡一样的绝望震住。
宁婉却不顾她,一瞬间又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声音低了又低,进了尘埃:“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利用路家威胁他和我结婚,或许他就不会过得这么痛苦,就不会,一辈子都遗憾了......可是最后,我也没能帮他保住路家......”
她看向南桪,带了残忍凉薄的笑:“你知道他为什么要娶我么?因为他是路家长子,从小,所有人都告诉他,路家百年基业,就全系在他手中。他就是毁了这一生、粉身碎骨,也得把路家给保住......宁家和周家,合伙把刀架路家脖子上,他能怎么办?”
“联姻是唯一的路,只有他娶了我,宁家才有可能放过路家......这个傻子,居然真的,真的心甘情愿亲手把自己的一辈子都毁掉......”她泪流了满面,像泛滥的海啸。突然起身,向南桪走了过来,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里,砰的跪下。
她神情完全的崩溃,却记得完成先夫的遗愿:“你不要恨他,你不要恨他了好不好......他不知道有你,当初,要是他知道你存在的话,怕是宁可毁了路家,也绝不会放弃你母亲的,他那么爱她,那么爱她......都是因为我,都是我!南桪,当初他知道你的存在之后,我在他的抽屉里,看见了拟好的离婚协议书......是我,拿刀抵着脖子逼他的,是我拿命逼他的......对不起......都是我,都是我害了他......是我太自私,都是我......”
“我没能让他保住路家,还害的他失了最爱的人和女儿,所以到最后......他连命也不想要了,一走了之,干干净净......”
那么高傲的女人,却因为一场爱情,低入尘埃,不择手段。
客厅里的所有人,听到这一切,心里都是沉沉的一声叹息。所谓情深伤人,几真几假,谁也摸不透。
南桪完全呆住,太多的冲击和事实让她根本反应不过。低头,无助的看着脚下跪着的人——泪流满面,青筋暴起,华丽的指甲深深插入掌心,鲜血流出,随着她捶打自己的动作,粘了满身。是真的恨了自己。
她心头剧痛,缓缓蹲下,颤抖抱住面前痛苦的人,轻声在她耳边说:“......好,我答应你。我不恨他。”
宁婉浑身一僵,随即狠狠回抱住南桪:“对不起......对不起......”
两个人抱着哭成一团,身后不远处的八岁孩童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凄厉的哭声瞬间划破整座天空。
......
顾沉光沉沉吐出一口气,走向旁边沉默的警察,微微点头致意,说:“我是律师,和你们了解一下情况。”
一位民警厅地上哭的不可自抑的人,沉默点头:“好。”
“我们出去说,请。”
......
“路家确实在十几年前便出现危机,但是路盛铭铁血手腕一力镇压,联姻后宁家也给予了多方支持,再加上路老爷子先前在政界的余威,这些年已经缓缓有回温的迹象。可是,这次......”
顾沉光皱眉:“这次如何?”
“是突如其来的一次经济链断裂,直戳路家脊骨,而且手法精准,直掐最痛点,一触便倒。”
“你的意思是说......与其说是突如其来,不如说是,蓄谋已久。”
“是。”
————
顾沉光送走警察回来时,客厅的两个人已经停了哭声,双双呆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目光呆滞。宁婉怀里还紧紧抱着路铮,眼泪无声无息往下淌。
他轻叹口气,走过去,一手撑南桪脖子下,一手穿过膝盖,把人打横抱起。
南桪也不挣扎,乖乖倚在他怀里。
顾沉光低了声,对宁婉说:“很晚了,我先带南桪回去......您自己保重身体。”
宁婉没有回话的心情,只轻微点头,示意自己听到了。顾沉光转身要走,她突然想到什么,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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