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义璠从不掩饰自己的淡薄和冷血,要杀要剐都堂而皇之,段应麟却是个妥妥的伪君子,非要将一切都镀上一层鲜亮的糖衣才罢休。
可他毕竟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我要回曾家,进族谱。”
韩淇奥一开口,段应麟整个人都僵硬了,不敢置信地退后半步,撤开了那旖旎的距离,像看疯子一样看着眼前的少年。
“你不想活了?”
韩淇奥微微一笑:“或许吧。”
停了停,他接着说道:“我不用你做任何别的事,只要选个光天化日、众目睽睽的时候,把我堂而皇之带到曾端阳面前,他自矜身份,反而不会做出害亲族的事情来。他是要脸的。否则妈妈也不会为了自保,选择大张旗鼓回归曾家。她就是吃准了曾端阳道貌岸然,不敢落下一个兄妹阋墙的名声。”
段应麟打量了他许久,探手抚上少年的侧脸。
“你拿什么回报我?”
男人的指腹带了力道,揉捏过他颊侧,经行于耳垂,又覆住了脖颈。少年猛地偏过脸,躲开他的触碰,闭上眼,默了半晌,忽地怅然问:“你这么做的时候,有想过我父亲吗?”
段应麟的手微微僵住,这迟疑也不过片刻,很快他就重新掰过少年的脸,俯身凑近了。
鼻息散在少年面上,温热又令人不安,他在极近的距离,直视段应麟的一双眼,狭长、研判,充满莫测。
“我有。”他说,“你如果再早几年出生,就会知道我和你父亲是什么样的。那个年代,没有一起挨过打受过穷,没一起死里逃生,就不算是过命的交情。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装成一个君子知礼的好叔叔,等到你十六岁生日那天才和你坦白?就因为在那之前,我已经无数次挣扎过,克制着吻你,把你带上床的冲动,无数次借故避开你,对你冷淡,才能够避免自己成为一个不义的qín_shòu。”
六、
“这样说来,反倒是我要感谢段叔叔了?”
韩淇奥神色漠然,这番话在他听来,简直和放屁一样。
少年唇色瑰丽,一开一合间情致旖旎,段应麟一时心驰神漾,待要吻下去,就被对方轻巧避过。
迟疑间,鬓发交错过颊侧,少年呼吸散在他耳际,轻声说:“订金不是这样付的。等我见到曾端阳,我们再聊其他。”
即使段应麟知道,这孩子明明就是要空手套白狼,让他平白趟这趟浑水,却还是克制不住心头一动,仿佛回到几年前少年尚在膝下时的亲昵无间。
“这次就放过你。”段应麟撤身时,手指摸过少年手背,直至指尖分开。
韩淇奥大模大样走出段家,驱车离开加多利山,心中的算盘打得噼啪作响。
他唯一没料到的,就是尹义璠竟还在一直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那夜他掺和新艺城在旺角的酒局,只为听些关乎年末商会的消息。
新艺城背后支系复杂,高雄其人原是九龙坐馆的龙头,千禧年后,这些旧的规矩渐渐被整治,明面上洗白了生意和公司,暗地里却是依附于盘根错节的地头世家。于是尹家老三尹从瑢也以新艺城股东身份四处招摇。尹从瑢是尹家庶子,兄长家主都不甚待见,因为知道他是个天生的大嘴巴。
尹从瑢根本没留意韩淇奥,只和约翰等人吹水,内容无非跑马牌九女人,并没有任何有效信息。
这是纯粹的欢场罢了。
韩淇奥待的不耐,刚要离开,竟就被尹义璠抓回石澳。
他没有死在他手里。
他以为那天就是结束。
可这男人竟自食其言,仍不肯放过他。
第17章
回到石澳的隔天,韩淇奥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的手机找不到了。
他披衣走到院落里,整个尹宅静得出奇,沿着石径一路走到车库,才瞧见陆思维刚刚停好车。
“淇奥,早。”
陆思维显然并不惊讶少年出现在这里。
韩淇奥颔首:“早。”恍惚中,总觉得曾见过陆思维很多次似的,记忆却已经朦胧了。
陆思维看出他的疑惑,解释道:“你病过两次,因为情况特殊不能去医院,都是我来帮你医治的。”
韩淇奥蓦地耳尖一烫。
在深水埗疯狂至极的一夜还历历在目。他已经记不清男人如何温柔又如何暴虐,直至最后一点清醒都失却,才被放过。原来那一身难以启齿的伤,眼前这个医生竟是见过的。
少年的局促被看在眼里,陆思维不欲他尴尬,准备告辞。
韩淇奥说道:“能借我一下车吗?我会让别人帮你开回来,很快。”
从前他偶尔也会借用尹宅的车,这次却连车钥匙都不见了,他急于回去等段应麟的消息,就只能求助于陆思维。
这并不是一个特别过分的请求。可陆思维却怔了一怔。
“对不起,恐怕不行。”
“没关系。”韩淇奥本能地感觉到哪里不对,接着问道,“那可以借我一下手机吗?”
“恐怕……不行。”陆思维为难地看着他。
少年心里打了个突,转身往出走,身后人却匆匆跟了几步,抓住他的手臂。
“不用试了。”陆思维说,“你没办法离开这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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