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牛老师并不能算个好老师——尽管她一直以“名师”自居,许多家长也将她视若神明,关于她教学方面的丰功伟绩数也数不过来,但仔细推敲就会发现,她提高学生成绩的方法无非是通过题海战术。谁都知道牛老师所教的学生必然要面对海量的作业,思维迟钝一些的孩子做数学作业到深夜12点是家常便饭,但因为牛老师至少可以保证他们的成绩有进步,所以很少有家长对此表示过什么不愉快。除却教学质量上的那一点把握,她便再没有一个好老师所该具备的特征了——在夏语墨心里,甚至都不承认牛老师有什么教学本事。
人们常说越是在平日里默不作声的人发起脾气来越是可怕,也有人拿这句话去形容夏语墨——看似了解她,却是因为不够了解。夏语墨并非是个默不作声的人,她心中有什么话的时候,总是瞒也瞒不住,只是她更乐于回答他人的问话而非主动交流。她从来没有歇斯底里地发过脾气,但胸中脾气是有的,她的倔脾气大多都是通过“直言不讳”或者“沉默不语”这两种模式来传达的——觉得对方无理,便直言顶撞回去,若顶撞了还是无用,就干脆不说话了。
夏语墨从小和爷爷奶奶及弟弟生活在一起,在年迈的爷爷奶奶面前,她从来没有发过什么脾气。如果弟弟做错了什么事,她要么出言教训他,要么挥拳揍他——这并不能算发脾气。街坊邻里都曾说过夏语墨的性子一半像爷爷,一半像奶奶,所以能沉得住气,也能发得了火。沉得住气的是爷爷,成天跟个弥勒佛似的笑眯眯;发得了火的是奶奶,她几乎什么都忍不了,稳坐家中的霸主地位。
夏语墨小学二年级的时候,语文老师也不知是冲谁发脾气,将全班孩子的卷子都判了零分,还将他们好不容易戴上的光荣的红领巾全都给没收了。放学后,一个个秃着脖子的孩子纷纷被家长领走了,来一个家长便可领走一条红领巾,谁家长没来,谁家孩子就得继续秃着脖子坐在座位上巴巴地等。夏语墨在座位上等了许久,从大白天等到了天色昏黄,终于,从麻将局里抽身而来的奶奶出现在了教室窗外,夏语墨一见到奶奶,就情不自禁地心头一酸,掉起了眼泪。
奶奶在窗外关切地问她:“墨墨,怎么啦?怎么不回家呀?”
夏语墨不敢吭声。
一旁有正在佩戴“荣耀回归”的红领巾的孩子替她解释道:“喏,她红领巾被老师没收啦,现在您来接她啦,她就可以把红领巾拿回去啦。”
奶奶一脸纳闷,隔着窗子大声吆喝:“什么红领巾?多少钱一条?奶奶给你买去。”
明明“多少钱”、“买不买”并不是重点,可是奶奶坚信着她自己的那一套逻辑和理论,而这套逻辑和理论背后的支撑便是——夏家的人谁都不能给人欺负。
自然而然的,在夏语墨的成长过程里,她也从奶奶的逻辑和理论里学到了一股子不容侵犯的倔强劲儿,有时顺带还忍不住打抱不平。
正因如此,她藏在胸中的脾气早就在牛老师轻描淡写的冷嘲热讽里呼之欲出了。
牛老师除了擅长冷嘲热讽之外,还擅长补课。据说她每年靠补课所得的收入要翻工资好几倍,还听说她家补课的场面就跟摆酒席似的,不仅场面宏大而且一场接一场。另外,坊间还流传着牛老师为贫困儿童免费补课的佳话,更关键的是“补课效果奇佳”这样的好评让家长们都忙不迭地将孩子往牛老师家送。
不过,牛老师收学生时通常会先考虑自己所执教的班级里的孩子。在牛老师执教的a班里,大部分孩子都上她家补课。起初,陆飞因没有报名而时常被牛老师吊高了嗓子问:“小鬼头,自以为了不起吗?”陆飞拗不过老师的热情,没几回就转身变成了软柿子,跟爸爸提出了要去补课的想法,他爸爸自然是特别高兴,掏钱不带半点儿喘。
夏语墨没有报名参加牛老师的补习班,牛老师一向觉得这女孩子古怪,就没有出言相讥,但多少还是瞧她不惯——毕竟好多题都要在补课时统一讲解,有的孩子不参与,就不得不在课上再重复了。
像夏语墨、陆飞这一类孩子,也并不是顽固地不肯参加老师的补习班,或是不卖老师面子,只是因为他们不懂其中的玄机罢了。按照自己的想法一意孤行难免会不遂别人的意愿,但人生在世若事事要先考虑是否遂他人愿的话岂不是为他人而活?小小年纪的孩子早就在无意之中奉行着这强大且无懈可击的信念了,可惜也许是因为年纪太小的缘故,许多信念都容易在恐吓和威胁里被扭曲、击破。
除了这个原因之外,他们不主动向老师报名要求参加补习班还因他们的家长都没有“热情”地参与到其中来,不像其他孩子的家长那样站在教育浪潮的最尖端,时时捕捉最新的教育咨询,哪里有分可以抓就把孩子往哪里送。
陆飞的爸爸实在太忙。
而夏语墨的爷爷和奶奶,谁又能指望他们在学习上为夏语墨操多少心呢?
逐渐的,班里几乎只剩下两三个孩子没有去牛老师那里报名补课了。
一次数学考试中,夏语墨做错了一道难题,但她发现高卷卷做对了,便请求对方把解题思路讲给自己听。高卷卷讲得有板有眼,思路清晰,就跟牛老师附体似的。
高卷卷讲完题后竟为夏语墨担忧起来:“墨墨,这道题目啊,牛老师在补课的时候已经让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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