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阶梯,下雪湿滑,外面的台阶有积雪未清,容易滑倒,她是从里面的楼梯下来的,绕过上面,瞧见他的车。
今天穿着四厘米半加棉的高跟鞋,浅驼色细瘦的鞋面,踩到瓷砖铺的地面,有轻微的哒哒声,从车窗外看不见里面,但从里面可以把她看得一清二楚,她不能犹豫,直接抬手敲了敲车门,窗子落下来,高永房坐在车后座,冲她露出个浅笑。
“上车。”
随机传来啪嗒声,里面的锁开了,她拉开车门,弯腰坐进去。
车里暖意洋洋,跟外面相差十几度,高永房穿着西装,深色的,冬天很有厚重感,他双手交握,一直含笑看着她。
“我昨天去上海听交流会了,今早刚回来。把学生留在那自己提前往回赶。”
“嗯。”梁瓷见他脸面倦容,挪开眼,除去他们车里没有别人,看样子,他有什么话要说。
梁瓷没他沉得住气,“我正要找你。”
“离婚的事儿?”
“嗯。”
“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嗯?”
“我俩去趟民政局。”
“……”
梁瓷愣了几秒,还以为自己耳朵出错,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有些事期盼已久,忽然可以做的时候,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高永房喊她:“小瓷。”
他这次叫她小瓷,而不是小梁,其实高永房以前就叫她小瓷,在她执意要离婚把婚姻至于冷战关系之前。
高永房在梁瓷没回话时拿出一份文件,递给她,“你先看看这个离婚协议,小瓷,我随时都可以跟你离婚,但我希望这件事先别张扬,最起码三个月内,我们一起保守这个秘密。我想再升一下,你也知道,如果失去这次机会,以后就难了。”
他说到这里,忽然想起那几张匿名的照片,语气只能更软,“你不愿意撕破脸皮,我也不愿意……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梁瓷低头不语,这份离婚前的协议简单明了,无非就是,两人去民政局离婚的前提是梁瓷在一段时间内,对外掩饰已离婚,等到他功成名就,顺利升迁,也就没什么瓜葛了,他已经签了字,笔迹遒劲有力,挥洒在纸上:yo 高永房。
他年轻时留美几年又回来,所以还保留着在美利坚签名的习惯,从梁瓷认识他开始,签字都是英文带中文一起签,李容曼称之为装b。不过他也确实有装b的资本。
梁瓷做他学生时偶尔帮他报账,一开始并不知道他是这么签名的,他出差的花费需要走学校的财务,博士研究生第一次帮他报账,他人在外地,梁瓷就模仿他的笔迹偷偷签了单子。
财务处拿到签名会跟近期的签名进行比对核实,没问题才会打款,这个事被发现,一个电话打到学院里,梁瓷差点受处分,高永房回来把责任担了,说梁瓷是按照他的意思办事,归根究底是他不够严谨。学院里有些教授一年忙到尾,学生替老师办事需要老师签名,人在外地急需签字时模仿老师字迹不稀奇,大家心照不宣罢了,最后也算虚惊一场。
后来他每次出差走之前,都会提前问有没有需要他签名的东西,签一堆白纸单子给她预备着。
有些事回忆起来还是蛮美好的,只是局限于当时的美好,梁瓷就算心有怀念,也是对当时当日那个单纯的,简单的,看见他就心慌意乱、羞涩不堪的自己怀念。
手指摩挲着字迹,忽而抬手拿过去包,取出一支长期放在包里备用,却一直没派上用场的钢笔,拧开笔帽,右手握钢笔唰唰两下,写上自己名字。
“没问题,我下午就有时间,直接在民政局碰面吧。”她克制住情绪,声线稳稳的。
高永房看着她手里的钢笔,笑了下:“这还是你二十七生日的时候我送的,家里的东西你都没拿,这支笔倒是带着,很衬你。”
梁瓷想扯个笑,实在勉强她,协议一式两份,双方各拿,她把另一个也签了,当着他的面,钢笔划在纸面上的声音清脆流畅,她推开车门,一只脚踏出来,动作停滞,不到两秒闭上的眼睛又睁开,扭身子往办公楼走。
短短几步,就像走过人生的分水岭,心中百感夹杂,一颗悬空已久摇摇欲坠的大石落地,松了一口气,轻松多了,但激起水花涟漪,有几缕怅然作祟。
远处银雾凝固,凛然寒风起。
有人上车,问:“高教授,走吗?”
高跟鞋衬托气质,霜雪之下风姿摇曳,高永房这时才收回眼,看了看自己的学生,把车门关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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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平浪静无所事事了几日,闲适无聊,这天早早下班,是周五,大院里同住的姑娘也都早早回来。
隔壁临屋住的是一位个子高挑的,刚来那晚她喝醉酒,两人碰了个面,对方介绍自己叫张燕微,在一家商务酒店做前台。
她刚来房东就介绍过,隔空对面还有两个姑娘,一个在招标公司,另个是医药代理。
二楼迎面瞧见张燕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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