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眼保健操时段,何樱揉着昏花的眼,功成身退,终于从机房逃回了办公室。
她一边走一边问:“顾芥,你帮我看班了吗?”
化学组改卷任务轻,老早就改完收摊,听说连试卷分析都做出来了。
顾芥没好气:“今天我一个人能看整座高一楼,这帮小崽子,知道没考好老实着呢。”
“你们没看学生空间里转的吗?”
姚思然叹气道:“期中考要是不给老师点颜色看看,他们还真以为自己教的多好呢。”
“靠,”顾芥怒从心头起:“是哪个小兔崽子发的?老子是哪教的不好,要这么埋汰人?”
“算了算了,顾芥。”
何樱摇了摇手,劝他:“佛了吧,你们还不当班主任,想想看我。”
“我还真想起来了,”顾芥忽然凑到她身前,嬉皮笑脸道:“何樱,咱们五班是就化学没考好呢,还是每门都……”
顾芥一看何樱冷下的脸色,生生把“扑街”二字咽了回去。
所有任课老师都有这么个爱好,成绩一下,不论好坏,一定要先问其他门课的成绩。
要的是一荣己荣,一损俱损,这样校长级部主任问起来,也好有个交代。
顾芥摸了摸鼻子:“我就是那么一问嘛,没别的意思。还有,你们班有几个小姑娘化学退步太明显了,过两天我找她们谈话完,你也要给我盯一盯啊。”
“好,”何樱拖着调子,气若游丝:“知道啦。”
高一的理科难度陡然上升,九中的试题难度又在那里,第一次期中考成绩下来,数理化三门都挂红灯的还真不在少数。
当初能考进来的,谁在初中时不是一流的好学生,面临人生第一次挂科的崩溃,不可谓不惨痛。
“咳那个,你们高一挂过科吗?”
何樱跟说绕口令似的:“挂啊。挂着挂着就习惯了,熬过去就忽然不挂了呗。”
“但那滋味,啧,只有熬过的人才知道。”
她和同事插科打诨,一边在笔记本上写下条备忘录:班会课,安慰后悔上了高中这条贼船,数理化飘红的小崽子们。
何樱用彩铅在旁边画了只哆啦a梦,假装自己元气满满。
当晚语文组就加班到了十点。
高中各教研组都是被学生恨的牙痒痒,复兴号一样的阅卷速度。
往往当日考完,最迟第二天就能把试卷分析、分段排名做的门儿清。
当完青壮年劳动力的何樱饥肠辘辘,靠在路灯杆边,等约好夜宵的林臻前来认领。
幸好这位司机先生很准时。
林臻领她西绕八拐,一直去到老城区民国风景区的一条巷子里。
何樱有气无力:“喂,你是要把我卖了吗?”
林臻轻笑了声,揶揄道:“作为一个煤老板的儿子,这种血亏的买卖,我可不做。”
“随你吧,”何樱一脸淡然:“真要卖的话,你记得走点平坦的道路,让我安安静静睡一会儿就好。”
林臻:“……”
最后他把飘飘忽忽的何樱拖下车,塞进了一家深夜食堂拉面店里。
很温馨的日式风格,布质门帘小巧餐桌,暖橘色的灯光和照烧鸡排的香气混合,仿佛能驱走深秋的寒意。
零零散散的食客,说话也只是贴近的私语。
当番茄豚骨面和照烧鸡排放在她面前时,何樱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老板还好心给加了个鸡蛋。
“你要吃这个吗?”何樱用筷子戳了隐隐还在流动的蛋一下,转脸问并肩坐着的林臻。
林臻笑意温柔:“哟,回血了啊。”
“你要是把荷包蛋吃了,我就真担心你了。”
相熟的人都知道,何樱从小是冒着长不高个子的风险,坚决拒绝吃荷包蛋的。
说完,他自然而然筷子一伸,把她碗里的荷包蛋捞了出来。
何樱面红心热,低着头认认真真吃面去了。
听见身后车引擎的声音又响起,何樱抬碗看了眼表,不禁感叹这老板生意兴隆。
林臻却揽着她的肩按向自己,眼神古怪。
“大庭广众的你干嘛……”
林臻低声道:“你现在还对我爸有兴趣吗?”
几口热食入腹,何樱又是生龙活虎一尾活鱼,笑盈盈的:“那当然,试问谁对这样的霸道总裁不感兴趣呢?”
“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后悔,不许生我的气。”
“什么意思?”何樱懵然放下了筷子。
林臻站起身,一扬眉笑了:“喏,你现在回头,迎面来的就是我爸。”
“至于身后的美女,应该是我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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