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淮闻之心中微微一动,明明是最普通的敷衍之言,可对方说来的表情却很是认真,异常专注,一字一字,他说的坦坦荡荡,仿佛许诺。
慕容淮垂首,以手抚额,片刻未语。
燕煦见状也不感在意,继续道:“此地只有一个慕容淮,然一个慕容淮于我而已,足以。”燕煦仰头,一口饮下杯中之酒,“一个心底有故事的人远比一群不知所谓的人要妙上百倍,只看得到眼前利益者又何足称奇,一个人只有心里有天下,那他才能在天下间占得一席之地,而无所不能慕容公子,若心中无天下又岂能习得这十八般技艺?”
“哈哈哈哈哈哈哈。”慕容淮突然仰头大笑出声,待停下时,他一洗散漫之态,眉宇间的凌厉傲然,分毫不输给眼前燕煦,扬眉,昂首饮尽一杯,言道,“如此,淮又怎能有负四殿下的信任?如今天下已定,我虽无意光复山河,但到底还是不甘心就这样淹没于世的。”
慕容淮的话音落下,沉默,兀然在二人间蔓延开来。
良久,燕煦合上双双眼,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睁开双目,面上的表情也回复了二人初见之时的模样,温和乖顺,浅笑盎然。
“逆水行舟,不进自然退,能得慕容公子这般不见鱼儿不撒网之人相助,燕煦甚是荣幸。”
对于燕煦的评价,慕容淮只笑不语,起身,合窗,复又坐回,他面上的神情虽也恢复到最开始的懒散自在,可漆黑的眼眸中却藏着不为人所觉察的犀利。
“我可是个商人啊,焉能做毫无把握的买卖?”
“哦?商人吗。”燕煦重复了声,道,“商人一向重利实际,那你我不如开门见山?”
“看不出来殿下你还挺心急的。”慕容淮随口一调侃,顺势再次起身,“那么,请跟我来。”
话毕,也不待人回答,径直转身,走到一侧墙上挂着的“天下哀霜,人若转蓬”的一幅字前,曲指于“天”“下”“人”“哀”四字上依次轻叩一记,内中机关启动的轻微声响传入耳中,随后暗门开启。
燕煦颇有些惊讶的看着那道门,再侧眼看了看慕容淮。
感受到他的目光,慕容淮有几分自嘲的笑道:“挂着个前朝的名头,总得备着些万一。”
燕煦嗤笑一声,不甚赞同:“若真有那一日,会害了你的,只怕就是这些万一。”
慕容淮闻言,一怔,笑了:“殿下真知灼见,请。”
慕容淮微扬手示意,而后先行进入,走在前方,拾阶而下,待人跟上后,于墙壁花纹处信手一按,身后暗门又复为原样,不见端倪。
二人拾级而下,沿途虽未见明火,却也不觉幽暗,行进一段,视野陡然更亮,慕容淮前行间,转头对燕煦说道:“殿下倒是放心,就这么跟着我来了?”
“曾经有人跟我说过,遇事总是先往坏处想的人永远成不了大器。”此时的燕煦,与慕容淮以往所见的都要不同,他跟在慕容淮的身后,俊秀的脸上没有了故作的无辜,唯有,从容笃定,成竹在胸。
听了慕容淮的疑问,他也只说了这么一句,便没有多言,默默地跟在慕容淮身后,缓步前行,等到慕容淮顿身停下,他才跟着一同停下。
前方就是了,燕煦粲然一笑,随后抬步,率先踏入内中,负手,侧头,下颚微抬,道:“本皇子已投木瓜,是否该到了公子报以琼琚之时?”
慕容淮亦是潇洒一笑,上前与人并立,抬手指着四周书架:“无论外头如何赞誉,说到底慕容淮也仅仅只是一介书生,故而平常闲来无事,总爱整理些轶事秘闻,此处皆有,殿下若感兴趣,也可浏览一二。”
燕煦也不再客气试探,直接上前,缓步看着四周书册,抬起的手指在书册边缘轻轻划过,最后在其中一本上,定住,笑了。
“所谓治国之道,最终所求不过天下归心,所以本皇子以为治国之前必先握住人心,公子认为呢?”
“的确如此,从古至今,一向得民心者方得天下。”慕容淮点头,至燕煦身边将他食指下方的书,或者说是名册抽了出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而如今,江南之水已起,虽还未能覆舟,可殿下不妨徐徐图之,将至放置到骆驼身上,增加负重。”
哈,燕煦轻笑一声,看向慕容淮的眼眸中,满是赞赏,片刻的功夫,燕煦又重新抛出话题:“可这骆驼也不笨啊,借力卸重,对方可是深谙此道,日前京师喧嚣尘上的大殿失德之说,如今可已荡然无存。”燕煦很是可惜的感慨着,“水毕竟只是水,若不能一举倾覆船只,要转变成压到骆驼身上的负重,只怕是难。”
“无智之人的小打小闹,自是不能。”慕容淮不屑轻呵,“谣言起于京师,不过无的放矢尔尔,京师百姓大都亲眼目睹过大皇子,自然深知其为人,谣言能被轻易平息,也并不奇怪,可南方诸地就不同了。”
燕煦点头,他信手拿过一本书册粗粗翻看了下,又放回,再拿起另一本,周而复始,他的动作看似很随意,可眼神却分外认真,嘴上也是漫不经心地说着:“公子所言不假,既然祸事已起,那无论祸事的起源是天灾还是人祸,皆不可能被一笔带过,就好比这水,淹了就是淹了,世间最难弥补的裂痕是人心,即便大众可能会被眼前苦难时,所及时送之的丁点小恩小惠给治愈也无妨。”燕煦再一次放下手中的书本,没在拿起其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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