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丛山的山腰,这里早就被人设下了祭坛,杨宗志过去也曾在西蜀亲眼目睹了罗天教祭祀天祖的壮观情形,便觉得当世之下再也不会有那般辉煌的场面,此刻再看今日的衣冠之礼,方才明白自己过去浅薄,所知所见甚为不足。
眼前的丛山山腰上布满了数万兵甲,各个手持兵刃,威武的铠甲齐身,阳光透射下发出森冷的万丈光芒,兵阵下更是不知站了多少的达官贵人,各自按照身份地位依次排列下去,翘首以盼的等着这少见的场面了。
杨宗志低头匆匆的穿过人群,走了好半晌才挤到兵阵之上,上面是个浩大的祭坛,焚香祭礼气氛正浓,祭坛边不远处矗立着一个篷布帐篷,侍卫们对他恭谨行礼道:“大将军,皇上请您到大帐内歇息片刻,待大法师来了之后,便可以开始祀礼。”
杨宗志点头嗯的一声,便举步向那大帐走去。
还没掀开帐帘,忽然听到里席面传来幽幽的小声说话,其中一个嗓音清脆如同出谷黄鹂,小声小气的道:“皇嫂……你要是有什么事情忙,就……就不必陪我哩,我自己在这里等着就可以了。”
这声音一听便知是虞凤那丫头的嗓音,她口中说的无碍无事,但是语气颤巍巍的,一听又知她心头实在是紧张兴奋的很。
接着另一个稳重得多的嗓音呵呵笑起来道:“好了凤儿,现下有了相公来陪,便不要皇嫂了么?”
杨宗志听得眉头一皱,这声音温柔之中,隐含一股威仪迫人之气,自然是那端敬皇后,他原本想掀开帐帘径直进去,只是此刻人家姑嫂说话,他自然不好进去打扰,只得候在了门外。
虞凤被端敬皇后笑话了一声,忍不住咿咿呀呀的哼了几声出来,只是声音媚媚荡荡的传来,听着喜气多于羞怯,甜蜜多于不依,端敬皇后又轻笑道:“怎么了凤儿,这么快便要忘了我这大恩人了么?看来俗话总是说得好,媳妇娶进门,媒婆丢脑后,就是说的我们的凤儿呀,嘻嘻……”
虞凤不堪的小声嗯嗯两下,显是被端敬皇后羞的紧了,杨宗志听着端敬皇后最后两句说的甚为轻佻,大异于她素来庄重的语气,那酥媚的声音听得心头竟然一荡,隐约想起了三皇子口中那yín_dàng无比的“宁儿”来,虞凤娇羞道:“什么……什么媒婆呀,皇嫂你怎么说的不明不白的呀。”
端敬皇后呵的一声,语气飘忽的道:“是么,原来凤儿是这么善忘的呀,那……那你来想想看,是谁前天夜里被自己的相公抛在脑后扬长而去的,又是谁偷偷的躲在咱们皇家御花园的花丛下失声痛苦的,说什么……相公呀,你又不要凤儿了么?嘻嘻,还有……又是谁给你出了个好主意,让你去催你皇兄将婚期提前的,哎呀,看来凤儿真的好善忘的呀。”
虞凤听得呀的一声,端敬皇后才幽幽凝气道:“哎,凤儿,前天夜里我本是觉得养心殿内气闷的紧,所以就想随手出来走走,嫂嫂可不是要来偷听你和你的相公之间说话,只是这事不让我听到那还罢了,若是让我碰见,哼哼,凤儿……嫂嫂以前跟你说过,我们身为女儿家,为了自家的相公,就算是作下什么样的事情,惹出什么样的后果,都是在所不惜,你那相公偏恋上别人家的女子,你若还不让你皇兄把婚期推前,你那相公便要投入到人家的怀抱中啦,所以凤儿,嫂嫂才给你出了这么个主意出来。”
杨宗志在外听得眉头大动,他原也觉得皇上将婚期一再提前有些怪异,只是没有细思之下,便当是皇上逼迫的自己紧,此刻听到这些话才是恍然大悟,原来这些……都是虞凤在背后催促的结果,杨宗志一时心头失望弥漫,耳听着虞凤在帐内讷讷的道:“嫂嫂……其实我……其实我……”
杨宗志转念又想个明白:“其实凤儿这么做也实属正常,她本就是千金娇贵之躯,自少受到千万下人臣子们的呵护推崇,可谓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便不会为他人多想,她不接受筠儿婉儿等人,更加不会好像筠儿紫儿她们一样,接受自己将有多个妻子这件事情,所以她才会想着不断催迫自己,让自己日后一心一意的对她一人……”
他心头虽然明白这个道理,但是隐隐却又失望的紧,前几个月,他在洛都时还在想:若有一日能够将爹娘的死因大白于天下,便要辞官归隐,与众多佳人一道遨游于山清水秀之地,只羡鸳鸯不羡仙。
他也曾设想过虞凤该如何处理,心头倒也盼望着虞凤能与自己想的一样,此刻却是全部希望破灭,他知道虞凤身份不同,娇贵无比,让她放下荣华富贵,放下面子与筠儿等人相敬如宾,无异于痴人说梦,就好像两个极端的人,硬要拉扯到一起来,倒头只能是两方头破血流。
身后一阵紧密的锣鼓声响起,便将帐内两人的窃窃私语压制了下去,杨宗志掀开帐帘走进去,见到一身大红华丽吉服的虞凤与端敬皇后促膝坐在小凳上,正脸色嫣红的说着话,她们转头看见杨宗志进来,一道倏地住了口,虞凤与杨宗志对视一眼,见他脸上微带笑意,朝自己点了点头。
虞凤心头一跳,顿时手足无措的站了起来,却又不知该如何去作,端敬皇后慢悠悠的站起身来,走到杨宗志的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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