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宗志拜伏哽咽道:“昨天夜里,志儿从三皇子的口中得知了爹娘死因的真相,志儿心头真恨!一恨皇上他不辨真伪,错把忠臣当逆贼,逼死了你们二人,二恨志儿自己,爹娘含辛茹苦把志儿养大,可志儿却是……却是反贼敬王爷的不孝子,志儿自己死就死了,却要累及爹娘受难。过去的时候,志儿听说了爹娘的噩耗,虽然哀伤难过不已,却不绝望,只因孩儿清楚凭借自己的头脑和不舍的追讨,总有一天能将爹娘冤死的事情大白于人世,为爹娘报仇雪恨,可到了今日,孩儿……孩儿才是真的绝望了,志儿自己便是罪魁祸首,尚且还奢谈什么为父报仇,眼下这仇人里剩下的便是皇上,爹娘多年教诲让志儿忠君报国,志儿不敢稍有遗忘,爹娘啊,你们告诉志儿,志儿……志儿应当怎么做?”
商怡婷在一旁抽噎着对自己道:“小家伙啊,你快别这么哭了,你哭得这么声嘶力竭的,人家……吟,人家的心儿都要被你哭碎了哩。”
待得听到杨宗志后面的话,特别是那一句:“反贼敬王爷的不孝子。”
商怡婷的脑中轰的一响,飘摇的心思顿时便带回了那个兵荒马乱的夜晚,喜堂……红烛……宾客满门……寒光涌起,她微微转头看下去,视线不禁也越来越模糊,依稀里能透过杨宗志的背身,看到那个当年飞扬跋扈,雄赳赳不可一世的小家伙,商怡婷的心中不断的惊叫:“是他……原来是他,怪不得我一见了他,就感觉说不出的亲切,原来他就是当年的那个小不点,他啊……倒是长得这么大了呀。”
商怡婷的内心登时被一种母性般的温柔体贴充满,轻轻伸出手去,将杨宗志的脑袋死命的抱住在自己的胸前,暖暖的下巴凑过了好一会胡话,说的累了,两人一道靠坐在冰冷的石堆上休息,商怡婷也不愿放开他一星半点。
如此过了好半晌,寒风呜呜的刮在山头上,杨宗志眉头一动,才轻轻走过去,解下自己身上的锦袍铺在石堆上,然后小心翼翼的捧了爹娘的骸骨放置在锦袍里,收好袋口,拢身背在自己的身后,他转头一看,商怡婷静静的坐在寒冷的乱石堆中,俏眼瞬也不瞬的盯着自己,柔和的目中尽都是心疼的快要受不了的神色,杨宗志心底一柔,不禁涌起无限感动,伸手拉起她道:“咱们……回去罢。”
两人回到马车中,车夫将马儿赶得极慢,晃悠悠的走在清冷的街头,街上不时还有些战马骑过,如狼似虎的军士们不断掌着火把,闯入些深深的府邸里,那府邸中便能听到呼天抢地的哭叫声传来,鬼气森森的回荡在阴沉的天际。
商怡婷柔柔的牵着杨宗志的大手,心思一片迷惘:“当年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如今成了这般豪气吞云的小家伙了啊,商怡婷啊商怡婷,想当初他那般的作弄过幼年的你,你……你……”
想到这里,商怡婷妖媚的小脸一红,抬眼偷瞥过去,见到杨宗志伸手将车窗轻轻扯开,目不斜视的看着窗外的动静,洛都城这些日子极不太平,商怡婷心下一愣,赶紧伸出另一只小手儿,将那车窗又好端端的闭上,娇昵道:“你别去管这些闲事了,皇上他倒行逆施,和当初的先皇惠宗也差不太多,你只要好好的活着,可千万不能再受一点不如意。”
杨宗志回过头来,呆呆的道:“你……你为何要对我这么好,我有时候……甚至都觉得娘亲她待我,也不过就是如此。”
商怡婷噗嗤一笑,仿佛幽暗的车厢中盛开了沉香的昙花,娇昵无比的道:“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爹爹的事情么,左右现在无事,我……我便都跟你一一说了罢!”……
两日后,大雪一直未曾真落下来,天空反而逐渐放晴,这天清晨阳光凛冽,妙玉坊的花船下早已停住了好几辆宽宽的马车,不知情的,还以为这是哪个达官贵人携带家眷出外郊游,过了半晌,商怡婷手里挂着个小包袱,牵着秀美苏裙的裙角缓缓步下了花船,花船下早已等候了不少的人群。
冬日的阳光总是弥足珍贵,虽不至于酷热,但是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船边的洛水河反射阳光,晃花了人眼,大家看着商怡婷这般好整以暇的走下来,一时不禁都产生了错觉:“这眼前的婷姑姑,淡施粉黛,红唇贝齿,哪里……哪里还是那个妙玉坊的女主人,这……这分明是个行将出嫁的媚气佳人呀。”
商怡婷看着眼前黑压压的人群,不禁欢愉的咧嘴一笑,眼眸弯弯的眯住,许是被洛河中的阳光晃得睁不开,龟奴们冲上前,依依不舍的抢过她手中本就不沉的小包袱,一个个苦着脸道:“姑姑……您就这么走了?咱们可都舍不得你呀,要不……你把咱们大家伙都带走得了。”
商怡婷咯咯一笑,摇曳着sū_xiōng肥臀儿,眯着眼道:“你们这是当真舍不得我呢,还是舍不得我给你们的活计,大家放心吧,我走之后,你们自然也可以到其他的书院秀坊谋个差事,你们在我手下这些年,个个练得铁齿铜牙的,难道还害怕饿死不成?”
龟奴们一个个被说得讪笑不已,商怡婷便不再与他们多搭话,而是取回自己的小包袱,站上最前一辆马车的车辕,回身叹息道:“都回去吧,遣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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