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儿子的兴趣还真是奇异,他将来的职业会是什么呢?
现在关心这个,似乎还太早了。
倒是自己这音乐行当,在比萨这小城里似乎很难混出名堂。已有几位朋友邀请自己去佛罗伦萨了,自己是不是该考虑什么时候搬家去这艺术都市闯闯?
音乐家文森西奥在想着去佛罗伦萨开创歌剧新时代,万里之外的大明国南京城里,刑部员外郎李贽家中,一大票读书人围坐在院中场地上,台上端坐着一位白发老人。众人都在认真聆听他讲《乐学歌》。
李贽到南京已有两年了,留都的这些衙门里头都是些闲散官员,每日里差事半个时辰便能了结。这样的位置高拱张居正这类实干官员,呆上半年便会想方设法要另谋出路。李贽却甘之若饴。
今天是他的老师王襞来南京讲学的第三天。前两天他为老师接风洗尘,老人家休息好了后,又侍候老人在南京几处名胜游赏了大半天。
今天,他邀请在留都任职任教的耿定向耿定理焦竑等友人,又在南京国子监中挑了十几位向来喜欢听他高谈阔论时常惊世骇俗的贡生,一齐来听老师讲学。前几天在苏州讲学的何心隐接到他紧急快信也赶来了。
王襞将父亲的《乐学歌》讲颂一遍,又讲了几段他最近研究王守仁的心得。言谈之中,比较了朱熹理学与阳明心学之高下。又回答了贡生们的现场提问,一个时辰下来,老人家已有些疲倦之态。
贡生们走后,王襞便被众人送入后堂安歇。
堂中剩下的,便是如今泰州学派王学门人的中坚力量了。大家难得一聚,不免谈些时政。
何心隐道:“朝廷自徐华亭(徐阶,松江华亭人)李兴化(李春芳,扬州兴化人)致仕,如今言路堵塞,高新郑张江陵皆是专横独断之辈。吾辈欲讲学,有此两人当权柄国,只怕愈来愈难。阳明先生知易行难,某于此倒是别有体会。”
李贽笑骂道:“既知张江陵有意为难,你还到处宣扬张居正将来必杀你?弄得人尽皆知?我在国子监时,也与他两人打过交道。虽与你我学问不同,以他两人傲睨傍人的心性,也未必在乎你我。偏你还要故意激怒他们,真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何心隐得意地说道:“如今天下士子,谁耐烦那些假道学,谁不心向阳明先生学问?湖广王之垣为张居正之耳目,不容我等,某避走便是,又能奈我何?然天下之大,又岂是他张江陵一人可尽掌握?他们又能得意几时?某如今不照样在南直讲学么?”
众人听他说的狂妄,都微笑彼此相视无言。见众人无语,他又道“严嵩父子奸贼当权二十年,吾辈犹能得一席地。徐华亭李兴化为首辅,吾师颜公更得延请入京师讲学,从颜师习阳明先生学问者络绎于途。只这高新郑一回朝堂,便拿颜师问罪。若非我等奉着颜师于广西剿匪立功,只怕至今不得返乡。”
一向沉默寡言的耿定理,这会儿倒站出来先开口,说道:“我辈既去不在朝堂,专心于学问之道,也不必于高张过分相激,自添扰乱,此等事终究于学问无益。”
何心隐有些火大,说道:“岂是我要去惹他们?将来只怕他俩还会蛊惑天子,以我辈乱言祸国,要皇帝下圣旨禁止天下讲学呢!到那时,你又怎么说?”
李贽见他向耿定理这不太爱讲话的老实人发作,又见他佯装怒意勃发其实心里正自得意,便忍不住又刺他一刺:“当年你与张居正交恶,吾也在场,还不是你挑头。人家张江陵本来着意交好,你偏要恶言刺探,被人家说了个哑口无言。如今还不肯罢休,又到处宣扬人家要杀你。你这摆明车马的自保之道,只怕将来未必靠得住。若是王之垣这等人一心讨好,张江陵虽不屑于亲自动手,别人动手他也不会阻拦。难道你还总不到湖广去?”
众人听了,都是一笑。只何心隐心中忍不住打个突,这回,他倒是没有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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