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瓷传静谧,芳气满闲轩。
夏秋之交的午后,帘外雨潺潺,长安西市如意居雅间内,却是红泥小火炉、绿茶香四溢,别有一番景致。只是室内对坐二人各怀心思,皆无心饮茶,平白辜负价值千金的茗茶。
“秋娘,你近日频繁出入如意居,所为何事?”苏十三娘看似随意发问,其实暗含警示之意。
“苏夫人的记性可大不如前,离开师门没几日,就忘了公孙门与如意居的渊源。”范秋娘语带讽刺。
“秋娘莫要打岔,师门近日动作频频,究竟在策划什么?还有,段荼罗是否去过庭州?”
“你叫我声师姐,我就告诉你。”范秋娘莞尔一笑。
“秋娘,你明明比我年纪小……”苏十三娘习惯性争了一句,可她见范秋娘摆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只好咬牙切齿道:“请师姐赐教。”
“师妹真乖!”范秋娘喜笑颜开:“吾三番两次来如意居,还不是被你们素叶居害得。”
“此话怎讲?”
“前些日子霨郎君是不是和一名叫赵无极的行商合伙,打算在扬州开分号?”
“确有此事。”苏十三娘深知师门在长安城中耳目众多,隐瞒毫无意义。
“其实如意居早有心开拓日本商线,只是被琐事拖累耽误了。如今素叶居先行一步,王东主自然坐不住,故而如意居打算同时在扬州、登州、营州等地开设分号。”范秋娘一脸真诚:“十三娘应当清楚,开设分号少不得和地头蛇打交道,王东主离不得师门的协助,师父便将此事交托与我。”
“果真如此?”苏十三娘半信半疑。
“若你还在师门,还有人帮吾分担一二……”范秋娘忽而有点伤感。
“多谢师姐一箭之恩,否则吾与雯霞无法安然从闻喜堂脱身。”苏十三娘也有点动情。
“同门多年,何必客气。”范秋娘牢记师父叮嘱,并未点出那一箭是公孙大娘射的。
“师姐,那段荼罗可否去过庭州,此刻又身在何方?”苏十三娘并未忘记此行的真正目的。
“十三娘,师门弟子各司其职,只有师父才知道每个人的去向和任务。吾之一言一行皆可坦荡告汝,至于段师姐的行踪,吾实不知也。”范秋娘守口如瓶。
“秋娘,段荼罗在归义坊滥杀无辜之时你也在场,难道你不觉得她所作所为已偏离正道?”苏十三娘打算以情动人。
“十三娘,世间大道三千,你凭何确信自己所走的才是正道。”范秋娘不为所动。
苏十三娘与范秋娘自幼相识,两人比剑,十三娘后来居上,比范秋娘略胜一筹;可若斗嘴,十三娘从来都是输得多、赢得少。
三番五次撬不开范秋娘的嘴,苏十三娘不再迂回、单刀直入:“秋娘,明人不说暗话。七月初八,段荼罗护卫裴诚出现在剑南节度使官衙。再往前,去年十一月,她和裴诚又出现在庭州。裴诚阴毒无比,段荼罗心狠手辣,你敢说程千里之死及北庭军寨被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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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娘,你既然对段师姐的踪迹一清二楚,又何必质问某?”范秋娘面上淡若闲云,心中却也暗暗惊诧素叶居神通广大、消息灵通。
“吾所欲知者,乃段荼罗为何显身剑南?”苏十三娘身体前倾,悄然向范秋娘施压。
“裴掌柜被汝追杀,吓得逃离长安。临行前他通过东宫向师门要人。也不知裴掌柜怎么想的,点名要四师姐。至于他们何时去庭州、为何去剑南,吾一无所知。”范秋娘虚虚实实,不正面回复苏十三娘。
“秋娘的意思,是逼我去安邑坊找师父?”苏十三娘见范秋娘油盐不进,决定掀桌子。
七月初十,王霨给苏十三娘、王勇和阿伊腾格娜看了封素叶居益州分号发来的飞鸽密信,信上说两日前李晟于益州偶遇一名摆夷女子陪同一位青年郎君进入剑南节度使官衙。因怀疑摆夷女子与王忠嗣之死有关,李晟带领手下尾随跟踪他们。
可摆夷女子极其警觉,在益州大街小巷兜兜转转,不仅寻机令青年郎君中途离开,还数次令李晟险些跟丢。
待李晟等利用人数优势,对摆夷女子围追堵截时,她挥袖若天女散花,用飞针击毙刘骁和雷万春的坐骑;然后拔剑而起,刺伤南霁云的战马、险胜李晟半招,夺路而逃,消失在人烟密集的坊市。
李晟事后查验,飞针上淬有毒液,但只是南蛮常用的蛇毒,并非“见血封喉”。虽未能擒住摆夷女子,李晟依然觉得此女身份十分可疑,急忙赶到素叶居分号,将经过密告王霨。分号掌柜便将此事及杨国忠倒卖军粮、兼并土地的证据一并用密码飞报长安。
苏十三娘一目十行扫过密信,当即确定与李晟过招之人是段荼罗。公孙大娘门下有弟子十三,唯有段荼罗来自南诏,且她最擅长使用飞针和毒药,而段荼罗守卫的青年郎君十之就是裴诚。
“十三娘,你能否查到天宝八载749年)七八月间段荼罗的行踪?”王勇显然怀疑段荼罗是害死王忠嗣的真凶。
“那时我亦在西征班师途中,不知师门动向。秋娘或许略有所知,我尽快找她问问。”苏十三娘凝眉道:“只是我在师门十余年,从不知师父与王忠嗣大帅有何仇怨。”
“王忠嗣大帅与太子情同手足,是东宫最得力助手。公孙大娘和王元宝皆太子党羽,并无对王忠嗣下手的动机,此事实在蹊跷。”王霨也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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