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庭判官作为都护的佐僚,事务极其繁杂,远非一县县丞可比。即便有杜环手把手教导,元载依然觉得有些吃力。满腹心事、急于扬名的他很快就全身心投入琐碎的公务中,并未将妻子的话放在心上。而之后他携妻子数次登门拜访王正见时,也甚少见到王珪、王霨兄弟。
元载就任北庭判官一年多的时间里,王珪与王霨先后进京赶考并留在长安任职,他也就逐渐将王正见的两个儿子抛之脑后,毕竟他来北庭的主要目的是监视王正见,而非关注王家子弟。
在北庭任职日久,元载深切感到王正见与太子之间存在的淡淡疏离。尤其是在出将入相一事上,王正见居然带头响应李林甫的奏议,令元载深感惊愕和失望。
数月后,王正见携家眷远赴长安参加冬至大朝会,北庭都护府上下顿时松懈下来,元载也乐得优哉游哉。就在此时,如意居庭州分号的刘掌柜以送礼为名来到元载家,带来一份来自长安的密信。独自看完后,心惊肉跳的元载急忙将密信付之一炬。
趁杜环到西郊军寨坐镇之际,元载悄然来到如意居,在密室接见了来自长安的两位客人。为首的是位笑眯眯的青年郎君,手里把玩着刚在京城流行起来的折扇,据说这也是王正见的庶子王霨鼓捣出来的。其随从则是名佩戴墨绿帷帽的娘子,虽看不清容貌,但她腰间的长剑却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杀气。
青年郎君出示太子的手书后,当即以命令的口吻要求元载尽快弄清西郊军寨守军的驻防情况。当元载询问如此做的目的时,得到的答复只是冷冷一句:“元判官,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别说,否则会引来杀身之祸。”
元载一肚子怨气,但为前程计,却不敢得罪身负太子密令的青年郎君。为尽快完成任务,他借呈送公文、请教政务之名,频频出入西郊军寨,用过目不忘之能暗中记下望楼的位置和哨兵巡逻的路线。
也不知是不是心虚的缘故,当他去的次数多了之后,元载无端觉得杜环的眼神颇为玩味。而当金满县丞杜佑被调入都护府专司联络城中与军寨时,元载立即猜出杜环已心中生疑。幸亏他早就将西郊军寨布防图详细画出,并亲手交给青年郎君。为避免暴露,元载遂慢慢减少去西郊军寨的次数,并逐步将两头奔走之事全部移交杜佑。
接下来的日子,忐忑不安的元载在都护府中不漏痕迹地打探消息,除了确认自己是否安全,他还心存一丝侥幸,看能否从蛛丝马迹中推测出青年郎君的意图和杜环的反应。
可让元载失望的是,虽隐约察觉到庭州城内外并不平静,马璘统率的北庭牙兵和同罗蒲丽执掌的素叶镖师外松内紧,可元载却如平康坊中被拒之门外的看客,明明知道青楼里面灯红酒绿、精彩纷呈,却不得门而入。
“黄钟毁弃,瓦釜雷鸣。杜环小人得志的嘴脸实在可恨,一旦太子登基,某看尔等能笑到几时!”愤愤不平的元载将满腔怒火发泄到杜环身上。因为他恍然意识到,王正见对自己看似重视,却并未将他视为可依托的亲信,而自命不凡的杜环才是王正见真正的心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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