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青羽没有再来,他是真的很忙,先是各地贪官贿赂之事严惩,后又有江南水患事发,少不得他忙上一阵子。
但是柔婉殿却频频得到赏赐,众嫔妃虽一直都知程晚如很是得到圣宠,但皇帝忙碌之中仍不忘记她,更让众人眼红妒忌。余容华虽也得到不少赏赐,但众人看在眼里,也不过是因为她怀有了龙种而已,与程晚如的得宠,还是不能比的。
但这些,在程晚如来看,不过是因为他的内疚,想要补偿什么。
她抚摸着平平的肚子,没有一丝明显来告诉她要做母亲了,但体内蠢蠢欲动的血液却在提醒着她初为人母的喜悦。
他是还未考虑好吗?亦或者已经有了决定,所以这几天的赏赐才这般汹涌而至?
窗外红叶飘落,整个天地,已经一点一点被一种萧瑟的红占据了所有颜色,这样的景致,是别有一番风韵的。
;娘娘,是时候用药了。;雨扬端着药碗进来,这还是郭太医每日命人熬制好送来的。
程晚如眼盯着那药汤,许久不动。
雨扬有些担忧,这几天来她都是这样,仿佛有许多心事。
;放下吧,晚些再喝。;程晚如的态度有些淡,立在窗下仍旧不动。
雨扬一怔,本想劝说几句,但还是放下离去了。
半敞的窗子有凉凉的风吹进来,她感觉到一种由外至内的凉意袭来,就这样,吹着风,占了许久。
月上柳梢头。
;你还要这样站多久?;她的身后多了些暖意,赫连青羽的身影慢慢靠近。
她不语,依旧站着。
赫连青羽铁青着脸,硬生生将她拖过身边,语气冰寒道:;你身子还未好,不要站在这里吹风。;
;皇上是在关心臣妾吗?;程晚如大胆直视他,眼里带着迫人的光。
赫连青羽冷哼,道:;你这话是何意?;
程晚如亦是一声冷笑,道:;皇上到底决议如何做呢?臣妾腹中骨肉,也是皇上的骨肉,皇上认为呢?;
窗台上渗进月光的温度,微微凉,一如此刻她的心。
赫连青羽没有再说什么,冷冷转身离去了。
她只剩下了冷笑,也更加坚定了心中的想法。
书房内,挂着一幅画,程晚如怔怔站在画前看,那画她看了许多遍,画上面流畅的字她也记得牢牢的,;相怜相念倍相亲,一生一代一双人……;
修长的手抚摸上那黑色的字体,沿着字的形状游走,有一种忧愁萦绕在眉梢之间,挥之不去。
程家的势力的确不容小觑,后宫内自然也会渗入些属于其的人,如宫门守卫,做了决定,程晚如换上了件略显大的太监服。因柔婉殿也多半是皇帝身边的人,程晚如要避开他们的耳目确有些难度。
但夜黑风高,柔婉殿内进出的宫人亦是不少,她换了个装束,凭着一身出色的轻功,黑夜中掠过半空,见的人也只当是自己出现的幻觉。
没有带什么东西,身上还有些银子,她毅然逃出了宫,也没有回到程府,这个时候,她给程家带去任何麻烦。
忽然之间,天下之大,无她容身之处。
在京城一家偏僻的客栈住下,她没有以真面目示人,乔装成了普通百姓。其实事情并非没有回转的地步,皇帝毕竟还没有真的开口说不要这个孩子。
或许……她是以这个理由逼迫自己离开那个牢笼,一直以为,嫁进皇宫是命定的事,她反抗不得挣扎不得,因此也从未想过违抗皇命。可是……内心深处还是不甘心的,她不甘心从此一辈子都困在那里,享受着众人的拥戴、或是哪一日失了宠,住在冷宫了断此生。
那样的人生,不是她想要的。
她有了孩子,这会是她的寄托,她想了好几日,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自己的孩子从一出生就要待在那个吃人的后宫里生长,她只想要未来的孩子,做一个平凡普通的人。
或许自己是冲动了任性了,同时她也很庆幸这一次的冲动,从前她瞻前顾后惯、小心翼翼,甚至是看淡一切,但如今,走出宫廷,才发现,生活的重心,偶尔……为自己一次,也是很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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