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放心,一切都预备齐全了。”
“好。”
万竟欢刚洗完手。
有人打帘从门外进来,在身后为万竟欢解披风。
那是一双漂亮精致的手,指骨修长,指甲圆润。那人自后伸手到前襟,解开银白盘扣,细心地折了披风,往一侧的镂空绣花屏风上挂。
万竟欢拿布擦干手,挑了些香膏抹在了手上。小太监端着水盆,头也不敢抬,佝着腰退了出去。
万竟欢坐在软榻上,端起茶水刚抿一口。这时,腿上传来轻轻敲打揉捏的感觉,那手劲恰到好处,贯穿百骸的舒服顿时传遍全身。
“孝若。”
“是,干爹。”
“你伺候人的功夫倒是愈发的厉害了。”
“是您教的好。”
“咱家可不记得教过你?”
“儿子记得就好。”
闻言,万竟欢十分受用,心情都明朗起来:“有个干儿子到底是享福啊!你这么伶俐聪明,也不枉咱家看重你。”
说着,万竟欢挑起少年的下巴来,对上那双浅色的眸子,“等回京,咱家就带你去见世面。宫里的贵妃娘娘们必定各个都喜欢你,怎么样?”
“随干爹安排。”
“好好好。”万竟欢连说三个好字,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意味深长道:“孝若,你想要的东西很快就来了!”
少年修长如蝶翼的眼睫在阴影里动了一下。
“多谢干爹提拔。”
☆、杀人
八月丹桂飘香,转眼又是一年中秋。
三日水师检阅很快过去了。
城隍庙里,千树桂花竞相盛放。高参信道不信佛,听说城隍庙桂花开的好,十五那天摆着车驾就去了浮遨山,渡口兵防因此宽松了不少。
静慈应约前去给大户人家的内眷讲经布礼了。商昭单独待着无聊,偷偷贴着柜台边,一溜烟摸出了客栈。
出了客栈,直奔渡口。
那日渡口的繁华景象还萦绕在她心头,半刻也挥之不去。小孩子爱热闹,哪里人多往哪钻。她对庸城熟悉,怎么跑也丢不了。
撒丫子跑着,迎面“嗙”的一声就撞到了人。
商昭一屁股墩倒在了地上,鼻子差点撞平了。她可怜兮兮的揉着鼻尖,抬眼就看撞到了谁……结果,女孩傻眼了。
好漂亮的哥哥!
少年穿着一身浅蓝色直裰,宽袍广袖,袍脚绣着几朵象牙白夜合。唇边的笑容亲切而温和,他抱歉一笑,伸出了手,“你……没事吧?”
“没事。”商昭借着他的力道起身,单手行掌礼,“阿弥陀佛哒,多谢哥哥援手。”
“无碍。”他比商昭高许多,于是单膝跪下来问她,“你可有伤着哪处?”
“鼻子有些痛。”
“嗯,是撞红了。”他转头吩咐后面的仆人,“来人,去船上拿我的伤药。”
“是,公子。”
接过侍人手里的小梅瓶,挑出米粒大小的药膏来,抹在商昭的鼻尖,“这是消肿的药膏,会疼,你且忍忍。”
“我不怕疼。”
“好,不怕就好。”少年失笑,最后将瓶子放入商昭手心,“药要多擦几次才见效,这瓶便送给你了。”
不待商昭说话,少年摸了摸商昭的头顶,转身上了身后的那艘福船。刚踏上甲板,有人迎面走来,是万竟欢的干儿子颜孝若。
他先停了身,俯首而拜:“奴才颜孝若见过公子。”
他通体精致的打扮,一身暗蓝色青织金妆花罗飞鱼服,同色镂空绣花鞶带,一双黑色绣纹云缎靴。细长的眼角微微挑起,有些孤傲。眉骨下似乎抹了石青黛粉,衬托出眼底的清凉和冷意来。
少年皱了眉头:“……你副打扮,是要去何处?”
“厂公今晚在回香阁设宴,干爹派人传话叫我过去伺候。时间不等人,公子请自便。”颜孝若微颔首,绕过他下了船。
“颜,你……”少年盯着那道背影,眉头拧紧了,抬脚跟了上去。
“公子,您要去哪?”
少年抛下几个斩钉截铁的字:“回香阁。”
华灯初上,烟火才消。
烟火表演后,高参提议说要去乘画舫,延庸河而上,对月抒怀才不负此夜今宵。他倒是个附庸风雅的主,又没人敢说个不字。
李建中急忙安排了六艘画舫,最中间的画舫由高参和几位档头,以及李建中几人陪同乘坐。
其他五艘上皆是东厂番子。
画舫里燃了香料,愈发的纸醉金迷。琉璃灯盏染上颜色,迷乱的有些女抱着琵琶低语浅唱,薄纱里透出玲珑的风姿。
画舫外,一道挺俊的浅蓝独立船头。
漆黑的水面上,有人撑着小船过来了。小船刚靠在画舫边,颜孝若上船,就迎上了那人质问的声音,“半道上你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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