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一个威严的声音突然响起。
瘦削男人似乎被吓了一哆嗦,眯缝着双眼,极力想看清楚说话的人,只是写字台后面漆黑一片,他有些不自然地坐了下来。
于飞鸿没有急着提问。
被审问者感到那双直瞪着自己的目光,虽然是在黑暗中他看不见,但感觉中却如同两根棘刺在戳着他的身体……他怪不自在的在椅子里扭来扭去,最后几乎要缩进椅子里去了。
“你姓什么?”于飞鸿冷漠地问道。
“姓……宫,宫长德。”被审者咽了口唾沫,显得有些紧张。
“国藉?”
“中国。”
“你也配是中国人?充其量是个汉奸!”于飞鸿不屑地说道。
“……”
“出生年月?”
“1894年。”
“现在住址……你都在什么地方呆过?”
听到这个问题,宫长德的双眉紧锁,而他这个动作被于飞鸿敏锐的目光捕捉到了。
“我不是说过了……”
“我没记住。”
“外滩街道28栋19号。”
“你现在跟谁住在一起?”
“单身。”
“你的父母亲住在哪里?”
“他们都不在,早就去世了。”
“说详细点,他们都是什么时候去世的?”
“他们是在我五岁的时候去世的,具体情况我记不清楚了。”
“就是说,你是个孤独。那你是靠谁抚养和大的呢?”
“我寄居在崇明我的一个乡下婶母处,是她抚养我长大的。”
“那你是什么时候来到上海的?”
“去年。我是来教书的。”
“住在哪里?”
“我不是……”
“回答问道!”
“外滩街道28栋19号。”
“是你自己的房子吗?”
“租的。房东是一个老头子,孤家寡人一个。”
这时电话铃响了,于飞鸿拿起听筒。
“处座,我是高建。我已经查过了,外滩街道28栋是电影院,没有什么19号。而且也根本没有宫长德这个人。”
于飞鸿挂上话筒,目光又看向被审者。
“这么说,”
于飞鸿低头看了一眼记录:“你现在住在外滩路19栋28号,是吗?”
“您说反了。”
宫长德纠正道:“是28栋19号。”
于飞鸿眉毛一挑:“你当然记得比我清楚。不过奇怪的是,我们刚刚查过,这栋房子是电影院,也根本没有一个叫做宫长德的人居住,你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吗?”
青年的双眼睁得滚圆,凝神到了一点了。
“咱们又得从头开始吗?”
于飞鸿冷冷地看着他,过了几分钟后说道,“姓名?”
“宫长德。”
“出生年月日?”
“1894年。”
“现在住址?”
宫长德不吱声了,脑袋耷拉到了胸前,双肩微微抽搐,最后,他终于嚎啕大号起来。
于飞鸿向后靠在椅背上,耐心地等着。
“这下轻松了一点吧?”待到宫长德的情绪稍稍平静下来之后,于飞鸿才发问。
“长官,会枪毙我吗?”宫长德怀着惶恐的心情问道。
“不知道,一切都将聚集于你。诚心悔悟。坦白交待,可以减轻对你的判决。现在你准备好,讲真话了吗?”
“是,是,我准备好了。”
“那你打算朝什么地方放信号弹?”
“四一二团的军需仓库。”
“全都坦白出来。你什么时候到上海来了?信号弹是谁给你的?”
“我全都坦白,全部坦白……反正对我来说都是一样。我放信号弹实在不是出于本意。是冯老板强迫我干的。他在等日本人打过来,想继续为日本人效力。”宫长德呜咽哭诉,一边用衣袖擦拭眼泪。
根据他所供诉的情况,清晰地展现出了一幅汉奸罪行图。宫长德是个赌鬼,而他所说的冯老板是他的债主,在战争开始前,与日本人有长期的合作关系。而在战争一开始的时候,冯老板就关闭了在战区的商铺返回家。
冯老板要胁宫长德听自己的吩咐干事,并且告诉他,这场战争日本人必胜,如果他能够帮日本人做事,不仅赌债不必还了,而且将来日本人占领上海,可以为宫长德介绍一个收入不菲的工作,不用为以后的赌资发愁。
而在一番威胁利诱之后,宫长德终于加入了汉奸行列。据他的供述,在和冯老板接触的过程中,他曾经看到过一个矮胖的独臂人跟冯老板鬼鬼崇崇地接触过。
近几天来,高建疲惫之极,拿着报纸和衣躺在沙发上,不知不觉的就入睡了。但是,不管他睡得有多香,只要电话铃一响,惯性就会使他一跃而起来。从话筒里他听出上级那熟悉的声音。几句短促而断续的命令,使他无比的振奋,睡魔早就被赶回九霄云外了。
“检查各自的武器。高建,把小胖子带上,顺道送回家。”
“是。”
半个小时之后,两辆载满国.军战士的汽车驶出了警备司令部。从车前伪装灯的缝隙中射出的一丝暗淡光亮,只能照见五、六米远。而在汽车一拐入小巷之后,路面更加黑暗,司机不得不减缓车速。
前面第一辆车在拐进一条街道后,在一栋房屋跟前停下。胖东一下子从车里跑了下来。
“你妈妈一定在家担惊受怕,快回去吧。”于飞鸿探头催促道。
“不会,她今天夜班。”胖东挥挥手,撒开腿跑入小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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