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此处,他又抬头打量了高绍基一番:“……他们胡闹,你不要跟着一起胡闹……替侍中带好兵,管住军队,别再闹乱子,这才是正经,虽说是乱世,可是这些军队兵变闹得也忒频繁了吧?”
高绍基连连点头:“世叔教训的是,小侄此刻也觉得今日来得孟浪了,这便向子坚兄赔罪了,他日在府中置酒,再为子坚收惊……”
正说话间,却不防一个军官冒冒失失衣衫不整地闯了进来,一面连滚带爬跪倒在高绍基面前一面连声惊叫:“衙内……衙内不好……那……那姓李的……反了……”
一阵恶臭自他身上散发了出来,众人的目光都不禁集中到他的下襟,高绍基当即掩着鼻子斥骂道:“你这杀才,什么不好了,又有谁反了?”
来者正是被李要挟着释放了所有流民的陈烨队正。
陈烨怔了一下,这才发现连李彬也在场,顿时脖子一缩,支支吾吾起来:“便是……便是那个一个月前带兵出城驻扎的丙队李某……”
一语甫出,李彬的心中顿时一惊,他脸上却不动声色,仿佛听而不闻一般。
高绍基眼睛一亮,他瞥了李彬一眼,口中却对陈烨道:“你且细细说来——”
陈烨哭诉道:“他……他劫走了卑职手中的人犯,还……还险些伤了卑职性命……”
“人犯?”李彬顿时转过了脸来,“衙内署何时开始坐衙理案了?”
见陈烨愣神,李彬冷笑道:“案卷何在?”
陈烨张了张口,更加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高绍基在一旁又气又急,眼见李彬这老匹夫一副护短的嘴脸,他却不能公然撕破面皮,只得讪讪笑了笑:“想必是他们刚刚抓的人,还不曾立案……”
“哦,那便是嫌犯,还不是人犯……”李彬捻着胡须沉吟道,“嫌犯姓名是甚么?何方人士?年方几何?所犯何罪?”
高绍基此刻已经冷静了下来,他心中明白李彬这是纯粹装聋作哑想把水搅浑。此刻他已经知道,自己这次这个安置计划已经万万难以在东城实施,这件事情只能就此作罢。倒不如把这件事抖开了说,但是却可以借机将那个被李彬硬生生楔进军中的钉子借机拔掉。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倒也是个意外的收获。
当下他踢了陈烨一脚:“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不要吞吞吐吐,照实说来——”
那陈烨见高绍基一副认真模样,当下口说手比,将当时情形一一描述出来。
李彬一面听着,心中暗自觉得解气,却见高绍基脸色越来越不善,显然是已经恼羞成怒。
高绍基此刻却不是怨恨李,而是心中恼恨陈烨的窝囊无能,平白丢了一个大人,放跑了已经到手的妇女和青壮倒还在其次。
默默地听着陈烨将事情说毕,他当即向李彬道:“世叔,此事却叫小侄为难了。安置措置虽然不妥,陈烨却是奉军令行事,本身并无罪过,李某抗拒军令放走流民不说,竟然挟持同袍,以利刃相加,这已然形同谋反。虽然他是观察府旧人,却为小侄军中军法所不容,不过小侄也不好公然落世叔的颜面,只能禀报家父,将李某除名除籍,罢其陪戎副尉军阶,发回世叔府中发落了……”
他说得理直气壮,自恃李彬无言反驳。
果然,李彬沉吟了片刻,叹道:“你说得有道理,军中的规矩亦不可废,也罢,我便陪你去见侍中,这便走吧……”
他如此痛快,高绍基反倒迟疑起来,不知这个老狐狸又在做甚么打算。
他脑中飞快地算计了一番,怎么也想不出李彬究竟有什么主意能将李继续留在军中,当下忍不住出言试探道:“些许小事,也值得劳动世叔大驾么?”
李彬淡然一笑:“李某不过是一介奴仆,老夫怎会为此等小事劳动侍中?更不会为其罔顾军法而不顾……”
他顿了顿,大有深意地看了高绍基一眼:“我去见侍中,是有大事禀报的……”
不知怎地,被李彬那对眼睛一扫,高绍基顿时又心虚起来,他迟疑着问道:“不知是何等大事?世叔能对小侄先透露些许么?”
李彬笑道:“原本按制不能告诉你的,不过你既然典兵府中,此时好歹也算与你有些关系,先告诉你却也无妨……”
他顿了顿,加重语气道:“汴梁宅集使寄来了朝廷邸报,中书和枢密已经联名布告中外,折可久拜侍中,领宣义、保义、静难三镇节度使,不日将领兵前来关中坐镇,诏书上说,关中节镇兵马,悉从其调度,以备定难军南侵滋扰……”
问听此言,高绍基只觉如同当胸挨了一锤,顿时胸中一阵气血不畅,眼前金星乱冒,一时间竟然再说不出片言只字……
折从阮的名头,关中的藩镇们却是久仰的了,此人坐镇府州多年,面对契丹铁骑的威胁,拒不称臣。即使是在耶律德光南下黄河平灭后晋入主汴京的一年多时间里,府州折氏也从未向这些异族蛮子低头。契丹骑兵之骁勇锋锐,中原几乎无兵可敌,只有府州折家从不畏惧。多年来屡次交兵,契丹人竟然没有在折家军手上讨得半分便宜。
如此强兵名将一旦来到关中,又有总关中兵马的名义,哪里还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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