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那么多需要。也不敢随便剥削你的血汗钱。”甄琰看着他,一阵好笑,又一阵怜悯。假如自己处在他那样的位置,表现未必就会比他好多少。当初求香港佬,求萧森,甚至求刘鑫的时候,不也是如此这般地卑躬屈膝,连自己回想起来都感到有些可耻吗?想到这里,甄琰正了正身体,收敛起笑容。“你别乱说话,好好听我的故事。”
“哦。”冯虎应了一声,正色静住。
周围忽然变得异常静谧。甄琰的声音,即使在她自己耳朵里,也仿佛响自遥远的天涯孩角。
“我父母都是军人出身,小时候一直跟着奶奶住在乡下。一个很江南的地方,水远草长,天蓝山青。”甄琰停了停,觉得嗓子有些滞,便抿了口酒,喘了口气。
她没想到启齿之际,一切竟还是如此艰难。即使她刻意选择了从头说起,后面的话却还是纠缠往复,不肯轻易出口。那些从未对任何人讲过,甚至自己也很少仔细想起的往事,一下子又全都浮现在她脑海里,象是被什么人突然灌进来的记忆,破碎而零乱,必须好好整理一番,才能找到拼起它们的线索和次序。
“很美的地方啊。”冯虎轻轻地说着,眼神居然也有些恍惚。
甄琰一时捉摸不清他的反应,便收回目光,继续说道:“回忆起来确实很美。真实生活却简陋得厉害。而且那个老师很可恶,总是说我上课不专心听讲,找个借口就打我手心,罚我留堂。我那时不懂他为什么老是要针对我,后来看了那些社会新闻,才明白他一定是那种潜在的奸淫yòu_nǚ犯。只不过他还没敢做出来罢了。”
有很多时候,甄琰甚至情愿自己的历史是一片完全的空白。但那毕竟不是空白。所有的那一切,都在她心里留下了如此坚硬的印记,让她即使现在想起,胸口都还会隐隐作痛。
“这老师真可恶。”
“幸好我只在那个小学里呆了两年。爸爸妈妈复员后,便把我和奶奶接到了城里。不过他们总是很忙,不怎么关心我的生活和学业。军人出身的妈妈更是连家务都不怎么会做。所以等到我上了高中,奶奶也过了世,我一下子没了束缚,就跑得很野,整天跟邻居几个男孩子在外面逛荡。甚至还跟他们一起打架,一起泡妞,象是忘记了自己其实是个女孩。”
那是美好的吗?也许是,当然是。之前在乡下,之后在深圳,也同样发生过不少美好的事情,让她在苦心孤诣之余,益发感到生命的可贵。想到这里,甄琰不由有些心惊。一直以来,对命运的怨愤和对成功的渴望,竟将她裹得如此周密严实,几乎淡忘了那些曾经有过的快乐。
只是,这些快乐,远远无法和她受到过的屈辱等量齐观,而且转瞬即逝,象是萧森眼里昙花一现的温柔。
“刘姐这么漂亮,那几位大哥居然可以视而不见?”
“什么啊。我那时候是个黑瘦的小丫头,哪儿有一点女人味道。呵呵……”甄琰浮泛地笑着,酒劲一阵阵涌上来,急于要把她的五脏六腑都冲上云端。甄琰连忙咽了两口唾沫,重新将隐隐作痛的心,集中在那段最为凄楚的往事上。“后来,我就喜欢上了一个工人家庭的男孩子。也奇怪,他高中都没毕业,是个街头混混,长得也实在不怎么样,个子很矮,头发稀疏,说话又不怎么灵便,整天就知道随便放狠话吓人,真要动手的时候却总是畏缩在后面。而我那时已经上了大学,模样渐渐长开了,追求者也不少。可不知为什么,我还就是喜欢他,喜欢到非他不嫁的地步。甚至为了他不惜和父母断绝关系,退了学出来打工挣钱。想着只要能跟他结婚,安安定定地过日子,就是绝大的幸福。可谁知道,最后竟落到那样一个下场。”
甄琰一口气说到这里,眼睛渐渐就有些模糊。冯虎递过一张纸巾,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周围的声音忽然又嘈杂起来,象是有谁悄悄拧大了所有人的音量。
那些破碎而凌乱的记忆,就在这嘈杂的声音伴奏下,一点点拼凑成形,又一张张排出情节,排成故事。初恋的焦灼,初吻的欣喜,以及chū_yè的失落,象是昨天才刚刚发生一般,清晰得纤毫毕致,看不到一丝曾经撕碎过的痕迹。
也不知过了多久,甄琰才终于擦干泪水,轻轻叹息了一声,说道:“想想也是好笑。他父母不知为什么,怎样都不肯相信我是真心喜欢他,可是又找不出任何我能从中获取其它利益的地方,就只好有事没事挑我的刺,稍不顺他们的意,便在他面前添油加醋地说我的不是。后来,我家好不容易答应了我们的婚事,要求两家共同出钱买套新房。他父母又说什么都不肯拿钱出来。直到有一次,我和他们讲道理不听,而且他们说话越来越恶心,我饭吃到一半,气得扔了筷子就走,他追出来,跟我争了几句,打了我一个耳光,我才终于看清楚,他根本就是一团狗屎。”
“这样的男人简直就是狗屎不如。让刘姐吃这么多苦头。妈的!”
酒劲已经随着眼泪的流淌渐渐散去。甄琰看看冯虎,笑了笑,忽然就端起杯子,一饮而尽。“也不算怎么苦,主要是精神上的压力而已。生活上起初比较难,后来找到工作,再节俭一点,过得也还好。而且从我退学开始到和他分手,前后不到一年。一年的时间,现在想想,也不过是转眼的功夫。”
甄琰嘴里这么说着,想起当初自己高官厚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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