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一轮朝阳慢条斯理地步出了天际,许是依旧睡意阑珊的缘故,发出来的光不够凌厉,不够明晃,却是红红的,柔柔的,滋润得天地万物渐渐苏醒,或无声无息,或欢声歌唱,开始了一天的舒畅的生活。
刘相夫这天起得很早,立在悬泉置的角楼上,痴痴地朝京城的方位凝视着;红红的阳光射在她的脸上,肤色更显红润了,秀丽之态,愈发明显,惹得近旁放哨站岗的卫兵也忍不住偷偷地用眼角的余光瞄了好几回。正发呆时,身后,突然响起了脚步声,刘相夫回头一看,朱唇一启,“文君,你来了。”来人正是王诗瑶,嗯了一声,沿着石阶,婀娜而上,仍戴着那顶垂下白纱的毡帽,也许经过了洗护或者是修补的缘故,帽上的箭洞已不甚明显了。
“翁主,这里风大,小心身子。”说着王诗瑶给她披上了那件黑色的风衣。“不碍事。时下已到春末了,气温正逐渐升高。”“话虽如此,可边关早晚温差大,还是得当心些。”刘相夫点了点头。拉了拉风衣,往台阶下一望,“咦,小跟班呢?”“哪个小跟班?”“还能有谁?就那……”刘相父突然提高了声调,大喊一声,“甘延寿,你死到哪里去了?”这边关本就空阔,加之又立在最高的角楼处,声音自然很大,也传得很远,几乎惊动了整个悬泉置的人,连正在批处公文的常惠也被惊得动歪了笔,嘴里嘟囔道:“大清早的,这刁蛮翁主又在发什么疯呢。”……
甘延寿此时正与福叔在马厩里喂护那四匹马,听到喊声,忙弃了手中的黑豆,以离弦之箭般的架势,奔爬到角楼上,气喘吁吁地问:“翁……翁主,叫我作甚?”刘相夫嘻嘻一笑,往楼下一指,道:“你敢从这里跳下去么?”甘延寿一愣,摆手道:“翁主,这玩笑可开不得。”“怎么?你不敢?”刘相夫似笑非笑。甘延寿不回话,转头看着王诗瑶,心说你的护卫敢那我也敢。他的心思,王诗瑶岂能不知,鼻子哼了一声,嗔怒道:“你看着我干嘛?”心说可别想让我替你解围,也有心捉弄一下他,怂恿道:“不敢跳的不是男人!”甘延寿瞪眼道:“你不也是男人么?你怎么不跳?”
刘相夫咯咯直笑,不得不弯了腰,心说她本来就不是男人么,这傻瓜竟然到现在还没看出来,正欲说破,却见王诗瑶撩起白纱,抿着嘴笑着,偷偷地递了个眼色,立时会意,便打消念头,正色道:“我没叫王护卫跳,她自然就不用跳。我叫你跳,那你就得跳。”这不是为难人么?甘延寿心里暗暗唾骂,实在太任性了,可如何是好,见翁主还在逼视着自己,立即胸脯一挺,也郑重地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所以,翁主,你现在虽然收编了我,但你的某些不切实际的命令,我是不会听的。”
刘相夫瞪大了眼睛,“不错么,你个小屁孩竟然还知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甘延寿白了她一眼,“翁主,温馨提示:我的年纪不比你小多少。”看着他那撅嘴的模样,便好似一个生气的孩童一般,颇为可爱,两人忍不住都笑了起来。
甘延寿更是恼火,转身就走。刘相夫忙唤住了他,“延寿,这一次不与你开玩笑,倘若你能从这里爬下去,那么……”说着从腰里摸出一锭马蹄金,往他面前晃一晃,“那么,这锭金子就是你的了。”
甘延寿乃边地的良家子,出身猎户,家境虽然不算很差,但锦衣玉食是肯定谈不上的,见了这一锭金子,不免有些心动,却并不立即应允,而是探头往下一望,盘算片刻,回头道:“翁主,此话当真?”“绝无虚言。”“好!这活我接了。”甘延寿抖擞精神,扎紧衣袖,活动了一下手脚。
不知为什么,王诗瑶没来由的有些不安,心跳也稍微加速了,自己也不免有些奇怪,隔着白纱,瞧了一眼甘延寿,红唇微启,但终究没有说话。
甘延寿跃出护栏,攀扯着角楼的边边角角,向下爬去,身手矫捷,形似猿猴。刘相夫道:“想不到这姓甘的还真有两下子。”王诗瑶道:“翁主,你不怕出什么意外吗?”“怎么?你担心他?”“呸,呸,呸!谁担心他了?我只是在想,若他出了意外,咱们可就少了一位好帮手了。”“哎呀!”刘相夫轻拍了一下额头,“文君,你说得对。这小子可不能摔死呀,不然我会不安的。”一语未了,但见一阵风刮过,吹得甘延寿摇摇晃晃的,似是欲坠。
刘相夫不禁呀的一声惊叫,忙捂住嘴,忽觉有异,这才发现王诗瑶的右手不知何时已握紧了她的左手,大拇指的指甲深陷进了细匹嫩肉里,以致稍微有些疼。刘相夫奇道:“哎,文君,你怎么比我还紧张?”“是么?”王诗瑶忙松了手,摸了一下有些发热的脸,接着伸手一指,“我有什么好紧张的?呐,你看,这姓甘的不是好好的么?”刘相夫将腰弯得更低,揉了揉眼睛,叹道:“哎呀,一眨眼的工夫,这小子不仅没事,竟然还快下到地面了,害得刚才我好一阵担心。哼,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这锭金子是那么好拿的么?”便往下挥了挥手,喊道:“哎,姓甘的,往上看!你离地还有一寸距离的时候,就赶快爬上来!”王诗瑶道:“翁主,何必要戏弄于他?”刘相夫抿嘴一笑,道:“莫非你心疼了么?”“去,去,去。”王诗瑶推了她一把,啐道:“我才没把他放在心上呢。”“那就好。”“可是……”“可是什么?”“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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