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萧黯提名北伧寒士岑孙吴担任广州治中从事要职,此事遭到了王府长史、兼领番禹郡守李渠,别驾杜潜,广州督军兼领高要郡守兰褚等人的反对。时任王府司马,兼领广州治中从事的徐子瞻一力举荐,相争数次。最后结果是,晋南王同意任命州相李渠举荐的宁懋为晋南郡内史,亦兼领王府从事中郎,换来李渠支持岑孙吴任州辅相治中之职。于是,岑孙吴终得州府治政之权。然岑孙吴上任不久首先得罪的人竟是他的主君萧黯。
广州初春,春稻初长。南朝立国法令,春种之时,马踏农田者,无论贵贱,都将处以刑罚。广州多山地丘陵,教少的平原肥沃之地全部开以农耕。所以,春季的广州,唯一可纵马驰骋之地只有番禹城内金符宫西的小小猎苑了。
这日,天空阴沉,春雨欲来。广州刺史萧黯于猎苑内跑马。如今,广州府、晋南王府属官已知,这位郡王自帝京建康而来,却身无长物,只有两匹北驹,爱若珍宝。常于金符宫园林或猎苑遛马。
萧黯信马由缰,任由北驹绿耳撒蹄狂奔。萧黯不常如此狂奔,因忌世人眼睛,不想召来非议。然此地是民风彪悍的广州,非文雅温柔的建康。而且,他今日心内郁结着一口气,不能排解,索性驰骋一番,以舒胸怀。
春风呼呼的擦过耳边,零星的雨点金针似的点在脸上,周边的影像层层掠过。萧黯一气奔到猎苑边的黄槐林,才停下来,翻身下马。绿耳似乎还未跑够,不住脚的原地转圈。萧黯拍了两下绿耳的头颅,找了处青石坐了下去。四周很静,绿耳在微微打着鼻息,啃食着地上新绿的青草。
广州的风扑到面上很暖,带着咸腥味。他们说海水也是咸腥的,他在葛越城时,距海边不过两里路程,他却一次没有去过。如今在广州,海亦很近,他也从未去过。他不想去海滩,不敢去海滩,他怕某一处的海滩会叫白头滩。白头滩那里有个归宿,不紧不慢的等着他。有时他觉得自己能躲过去,有时候又觉得无论自己做什么,都躲不过。萧黯告诉自己,不能想这些,这会打开一个闸门,许多前世的事会涌来。萧黯闭上了眼睛。
过了许久,心绪终平,他睁开了眼睛。远远的看到有两人牵马而来,身形慢慢清晰。
徐子瞻的笑声传来:“晋南王的绿耳真是好脚力,我的劣马实在是追赶不及。”
萧黯拂衣起身道:“你们怎么来了?”
徐子瞻笑道:“背主之贼来请罪。”
此话要从今日州府议事说起。长史州相李渠提请晋南王萧黯,划拨粤北一块无名荒地給清远郡浮护县。按国制五年内无人耕种土地,可按地缘重新划拨分配。萧黯见合乎法制,便欲准。别驾杜潜却陈说,此土民众属梁化郡浈阳籍,该划拨给梁化郡。两人一时争执不下。
萧黯听几人述后得知,原来是梁化郡浈阳县某乡有三十余农户确有在此地耕种。粤北之地不像粤南近海贸易繁荣,民众可以海珍或渔业为生。粤北民众只能以耕种为生。而浈阳县恰有这一处,土地地质恶劣,年年克掉重税后,所剩米粮难以生活,以至冬末有人饿死。后来,这几十户农家便相互扶持,迁徙到乌麟山以东,开荒一处无主之地,赖以生存。去岁夏秋两收,收籼米颇多,农户便依然向梁化郡县缴纳田税。可未想到,清远郡浮护县有一豪强刘氏,天监年间圈地时,将乌麟山以南俱划为自家土地,若含糊的说,这乌麟山东南土地亦属其划地。只不过,刘氏因此地处坡地丘陵,平原之地尚耕种不过来,便几乎荒废,也未登记在册。今岁突然见有流民翻越而来,偌大数顷土地,竟有利可图。便以郡县名义,向耕民强征租税。三十几家农户流尽血汗开荒,本以为可以温饱,没想到两番克扣,竞还比去年还要凄惨,三十几家农户一百多人口,竟有人饿死。而梁化郡太守阮氏与清远郡豪强刘氏,也为这方圆几百丈的土地争执起来。刘氏与阮氏都是几辈前就侨居岭南的大族,两家在州府都有重臣支持,各不相让,便按理法请广州刺史裁断。
萧黯听后怒气填胸,他气这李、杜这两位州府辅相,阮、刘两姓郡守郡丞,对几十户农人生死轻描淡写,却只顾争土地之利。便断言道,此地不封与任何郡县家族,只留这三十几家农户耕种。又道,其余荒地也交由其他土地贫瘠的农户自行迁徙开荒,不论三年五载约定,谁种便由谁收,田税直接交于州府。他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长史李渠与别驾杜潜异口同声的反对,只说此举颠覆国制,会埋下流民造反的祸根。其余中立者竟也说请晋南王收回戏言,建议他将封地分給刘氏,勒令农户返回原住地。萧黯未想自己一言,竟惹得众臣众口一词,无不说他触犯祖制国法,却豪不关心农户死活。萧黯一时不知如何反驳众人口舌,便看向岑孙吴与徐子瞻,有求助之意。
岑孙吴却出言道,按南朝法制,此地五年内无人耕种,属无主之地,农户可自行开荒耕种。农户耕荒地满三年,可将地登记其名下。今,清远刘氏一未登记,二弃荒地多年,于法于理,对此地已无产权。可梁化民众耕收此地仅一年,亦不能属其名下。此地按地利属,虽距清远浮护交通更为方便。但若纯按地缘,与梁化郡藜县更近。臣建议,将此地划拨藜县名下。
岑孙吾此话一出,众州官又一次众口一声反对。说藜县县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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