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妾?那岂不是……“娘子这是,效仿红拂夜奔?”
“特勤是比李靖更英武的男儿,妾却不敢与红拂女相提并论。”贺娄燕面上一红,似乎有些害羞。
我第一次见到贺娄燕,不知她为人如何,但有胆识跟着一名异族男子出逃,可见也不是寻常女子;都尔罕虽然是突厥王子,但领兵作战十分了得,又能使计让我栽了大跟头,倒也不是凡品。不过美中不足的是……那裴少华肥头大耳面貌不扬,更没什么才学可言,拿他比作杨素倒是辱没了这位景武公的名头。
李信也反应了好一阵,才艰难地道:“那特勤的意思……是想要这位贺娄娘子而不要我朝长宁公主了?”
“长宁公主不也是李家的女儿吗?都是挑了个人封公主派去和亲,为何不选一个小王自己喜欢的?”都尔罕不满道。
李信有些尴尬,却又道:“特勤领兵作战之时倒也是智计百出,怎的遇上此事便如此随心所欲?即便公主是李家的女儿,却也是至尊亲自拟旨册封的,岂是说换便能换的?”
我连忙拉了拉李信,低声道:“难道你还真愿意把自己的妹子嫁过去?”
见都尔罕竖起耳朵在听我二人对话,我便索性用他也能听见的音量问道:“特勤这个建议倒也……可以考虑。只是某有一言相问:特勤的法子可谓瞒天过海,但万一被发现,可就是大事,特勤为何不偷偷将贺娄娘子带会突厥再顺势娶了公主?某记得特勤可一直在谋夺可汗之位,娶了我大郦的公主也算是一大助力,要是带个假公主回去……”
都尔罕撇了撇嘴道:“霍将军说话真是好没意思,阿燕愿意抛弃长安的一切跟我回草原去,还担了逃妾的名声,已经算是为了我放弃一切,我不能对不起她。哪怕不给她公主的名分,我也愿意奉她为妻。”
他这话说得十分郑重,分毫不似作伪。
我不知道贺娄燕以前是个什么样的家世身份,但只是裴家区区一个侍妾,想来从前也不会有多煊赫的门楣。为了一个贺娄燕,都尔罕竟然冒着丢了可汗位和与大郦交恶的风险,想来是很在乎她了。想不到他还是个性情中人。
这一段时日我所遇到的男子,先有一个文弱的杨泛甘愿偷偷从长安跑出来一路偷偷地跟在心上人身旁,现在有一个都尔罕不惜抛弃一切只为了给心上人一个名分……再想想我的所作所为,枉我一向觉得自己是个有情有义的男儿,竟全然无法与我从前瞧不上的人相提并论……
回头看了看李信的神色,其实我知道他也不舍得妹子与心上人生生分离,早就有些松动了,于是我点头道:“好,就依特勤所言。只是此时干系重大,须得好生商议一下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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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无星无月,天色黑的厉害。
正是趁着四下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一辆简陋的牛车悄悄地驶出了客栈。
李信站在自己的房中,推开一扇窗户,一直望着牛车远去的方向,不肯稍稍移开视线。他手上握着的下午绿菡赶制的欢喜团3都已被捏的快要烂掉,江米渣滓掉了一地——按照风俗,女儿出嫁,其实是要吃欢喜团的,这团子是用爆炒过的江米混着熬好的糖浆团好再用橘皮染色的,没什么稀奇,也不怎么好吃,只是取个吉利的寓意罢了。
我有些不忍,拍拍他的肩,“诚望,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以前拿来劝杨远舟的话,现在该送给你了。”但这话也只是说说而已,虽然杨泛在下午指天发誓说一定会照顾李兰静,但看着自己的亲妹子慢慢离自己远去,且极可能此生再不相见,换做是我,定然也是谁劝也没用的。
“其实从前……我常在范阳,也不太见得到的。现在,只是要更长的时间见不到了而已。”李信勉强提了提嘴角,像是说给我听,又像是说给他自己听,“女孩子家,迟早是要嫁人的,也不是那么容易相见的。”
我没有接话,只由着他自己劝自己了。
下午都尔罕离去的时候,身边仍旧带着个小侍卫。只是他来的时候带的是贺娄燕,离去的时候,带的却是换过衣服的杨泛。好在驿馆的差役并未注意都尔罕带了的侍卫是什么样的,才没有注意到他如此大的变化。
按照约定,都尔罕带走杨泛后,会送他到城外的长亭相候,李信则在晚间派信得过的亲兵护送李兰静与他会和。李兰静从小是被人伺候惯的,即便是出逃也不能少了丫鬟,绿菡自然也是跟着他们走了的。
“伯英,”李信忽然叫我,“你说……亲手送走自己的心上人是什么感觉?”
我愣了一愣,一瞬就想到凌波,神色都有些僵住。他问这个做什么?
李信却自顾自地道:“我知道我跟她身份悬殊不小,是不能做正妻的;甚至为了妹子的感受和自己的风评,连讨她做侍妾都不行。那时候我还在想,如果我能赶在阿静出阁前娶个让父亲满意的闺秀回家,是不是就有机会将她纳进房中?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我到底……留不住她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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