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体温一点点流逝,如今这种恐惧再次席卷了他,几乎让他不寒而栗。
又不是十几岁情窦初开的少年,他内心清楚,自己是喜欢她的,那种模糊不清的感情,说不清,道不明,她像阿姐,并不是长得像,阿姐肩宽,比中原女子的体格也要高大些,全然不似青娘这般娇小的模样,眉目也比青娘英朗些,怎么看怎么不像。
若非要说哪里像,便是性子有五分像,皆是爽朗,爱恨分明之人,都是娇生惯养,什么粗活都没做过的,却又不知道哪里生出来几分帝王家的几分傲骨。
但是他也知道,对阿姐的愧疚不应该弥补在另一个人身上,对谁都不公平。
生平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却不知道如何表达,想让她知道,又不想让她知道,好像这是一件很丢人的事一样。
祁连将人抱起,人还没踏出门,声音便不受控制地吼出来。
“人都死了吗?!”
听到声响的仆人立刻闻风而来,跟在祁连身后。
“快去把大夫给我叫过来,快去!”
“是!”
“你!”祁连随手指派了一个人,给我查清楚今日是谁在青姑娘门外站岗。”
“是!”
年过半百的村里的老医师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他颤颤巍巍地跪在地上给青娘把脉,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便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他从来没有把过如此紊乱的脉象。他就是一个江湖郎中,游历到这个地方而已,本来想给人配点什么生男生女的“秘方”招摇撞骗也就算了,没想到这一次好像玩脱线了。
他余光看了看祁连的黑脸,思忖着怎么开口好。
中毒?不像。
发热?一点。
中风?不是。
喜脉?大夫眼睛一亮,像是找到了生命的曙光。这一切都好解释了,只不过有孩子比较活泼闹腾,所以脉象比较紊乱,对!就是这样。
“哈哈哈,恭喜大人,贺喜大人,夫人这是喜脉啊,胎儿异常健康活泼。”自己还真是理智啊,这一会自己领了赏就跑路,彼时山高水远,自己早就逃得无影无踪了。
可是……事情显然没有按他预想之中发展。
“是吗?”祁连冷笑着。
这语气不对劲啊,但是是不是啊?
郎中还没想好如何措辞,却见祁连怒气冲冲跑到自己面前,而自己被结结实实踹翻了两个跟斗,
“军医呢,哪里来的野郎中,连这点小病都看不好,将这个野郎中给我拖出去打死!”
语音刚落,江湖郎中便被拖了出去,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本来大声疾呼的求救声戛然而止,周遭忽然清净下来。
军医平日也只是处理一些战场上的伤口,哪里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哆哆嗦嗦下了两副药说是先用用看,见祁连眉间仍旧紧锁,颤颤巍巍道:“熬过这两夜就行了。”
“那要是熬不过呢?”无喜无悲的声音在自己头顶响起来,军医想到那个郎中的下场,恨不得将头埋在土里。
“这这……”
“罢了,你且先下去吧。”祁连用手揉了揉自己发涨的太阳穴,憋着满腔的浊气道。
军医提了药箱片刻也不敢停留地退下了。
“主子,我来看着吧。”阿沁看祁连这般心烦气躁,忍不住道。
“我亲自来,你去看药煎的怎么样了。”祁连说着笨拙地将宽大的衣袖卷起来,又将青娘额上的毛巾拿下来重新换下。
这样伺候人的活,他不是没有做过,只不过离开了那段昏暗的岁月,自己已经有些生疏罢了。
阿沁见了,嘴巴张了张,终究是一句话也没说。
时过午夜,青娘开始说着胡话,祁连以为她醒了,心下一喜,见那人依旧没有想起要醒过来的征兆,心一沉,探了探她的额头,依旧是高热不退。他凑到青娘耳边,听见模糊不清的吐字,断断续续的,一句话也没听清,却看见青娘极其难受的模样,眉头紧皱着,眼角不断有泪溢出。
青娘半梦半醒间,觉得有什么撬开自己牙关,苦涩的药汁流进嘴里,唇舌的是苦味刺激着神经,她身体本能反抗着,却觉得有双手捏着自己的下颌,让她动弹不得。
苦味苦到了舌根,祁连咂咂嘴,看了看碗底最后一点药,捏着鼻子灌进嘴里然后渡进青娘口中。
一碗药折腾地自己大汗淋漓才喂完,祁连如释重负。
烛火摇曳,给青娘脸上渡上了一层橘黄色的柔光,脸上的肉虽然不多,但是软软地,像是初生的婴儿般的柔嫩,摸起来手感异常地好。
祁连忍不住伸出手偷偷摸了摸,青娘感觉到脸颊上一片温凉,忍不住蹭了蹭,惹得祁连越发觉得口干舌燥。
亲一下……应该……没关系吧……
祁连忽然觉得自己很怂,竟然想到这么做不太道德吧,虽然自己也不是什么有道德的人罢了。
还没有碰触到那一片柔软,烛火忽然灭了,同时,他听到有石子咔哒咔哒滚落在地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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