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不确定地问道:“你们确定顺安王在京中?三王之乱后,他被贬出京城,这些年再无消息,怎么会突然在京城出现?”
徐邝看了朱翊深一眼,似笑非笑地说道:“李阁老有所不知,这顺安王当真是狡猾。当年三王之乱,唯有他侥幸活下来,还保留了爵位。到了岭南之后,又与各地的商帮建立了很好的关系,这些年过得可一点不比当年在京中时差。只不过派去监视他的人,统统都让他以酒色金银收买,朝廷一直都不知道。那京中的碎玉轩就是他名下的产业,用以打探消息,此外还不知道多少。”
在场的人有些知道碎玉轩原本是先皇的私邸,可知道碎玉轩如今的主人是顺安王的,却只有朱翊深一个,因此各个都露出震惊的表情。他们几乎人人都去过碎玉轩,有些是公事,有些是寻乐,忽然之间跟曾经的大反贼扯上关系,不禁人人自危。
只有朱翊深面不改色,平静地看着地上的鎏金博山炉。
统道年间的三王之乱,曾一度震惊天下。但这件事的内/幕知道的人却少之又少,相干人等几乎被杀光,所以民间怎么传的人都有,流传比较多的一个说法是:统道皇帝的堂弟汾阳王和顺安王,联合从鞑靼归顺的归义王,意图在统道皇帝去祭祀的时候发动兵变,夺取皇位。然而有人告密,统道皇帝提前知晓,将他们一网打尽。汾阳王和归义王被判斩首,可顺安王却奇迹般地活了下来,还保留了爵位。只不过被统道皇帝贬出京城,并命他无旨不得再入京,否则视同谋反。
这么多年过去,朝堂上的人早就忘记了这档子陈年旧事,没想到顺安王突然出现在京城。难道他是听说皇帝病危,来京城寻找下手的机会,再谋当年未完成之事?
若如此,为了京城的安全,应当尽早将他捉拿归案。
端和帝的目光落在朱翊深平静的脸上,听到顺安王的事,他居然面不改色心不跳,好像与他全然无关一样。端和帝最受不了他这种胸有成竹,将世间一切都不放在眼里的样子,神韵太像父皇了。
他看向刘德喜,刘德喜俯身听他说话,然后转述道:“晋王,皇上问您,这些年是否都与顺安王有联系?”
众人的目光一下都落在朱翊深的身上。徐邝对朱翊深说道:“听说上次昭妃娘娘的猫就是你从福建商帮的人手里买来的。京城距离福建路途遥远,你怎么会跟当地的商帮如此熟悉?应该是顺安王介绍的吧?”
朱翊深没想到徐邝既然连商帮的事情都查出来了,看来是下了一番功夫。对方说的如此肯定,手中必然已经有证据。朱翊深上前两步,看着端和帝说道:“商帮的人的确是皇叔介绍给臣弟认识的。但是臣弟只是问商帮的人买了猫,这应该不违反先帝旨意吧?何况顺安王人是否在京城目前尚且无法下定论。”
李青山笑道:“王爷与一个反贼来往,竟然还振振有词?想必王爷早就知道顺安王来了京城,还知道他藏身于何处吧?让锦衣卫搜查一下晋王府,应该能搜到证据。”
苏濂皱眉说道:“李大人可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晋王藏匿顺安王?若没有,让锦衣卫搜查亲王府邸,不是一件小事。当年三王之乱,先帝已经判定顺安王乃是无辜被牵连,否则也不会留他一条性命。之所以不再让顺安王回京,是出于当时政治形势的考量,请你不要再一口一个反贼。难道你对先帝的判断有异议?”
李青山被堵得没话说,讪讪地看了徐邝一眼。他没想到时至今日,苏濂竟然还帮朱翊深说话。
朱翊深知道当年三王之乱另有隐情,所以父皇最后才放过了顺安王。据说那个告密之人就是徐邝,而顺安王原本要呈递一个最关键的证据,以证三人清白,但那证据却不翼而飞了。那件事最后草草收尾,父皇也没告诉他详细的内情。大概被亲兄弟背叛的滋味不好受,据说汾阳王和顺安王算是父皇带大的,后来再也没听父皇提起那件事。
徐邝对李青山点了下头,出列说道:“苏大人言之有理。先帝已经判定顺安王无罪,叫他反贼的确不对。但先帝不让顺安王私自入京,否则以谋反论处。毕竟出过三王之乱的事情,谁都不能保证顺安王的用心。我这里有可靠消息,顺安王如今人就在京城。京城由晋王掌管,为了自证清白,晋王殿下是否立个军令状,限时将顺安王捉拿归案?”
“舅舅,您的消息是从哪里来的?”一直没有发言的朱正熙问道,“如何证明可靠?这样就让九叔立军令状是否太过草率了?”
“这个殿下就不用管了,我敢这么说,肯定是有把握的。总之,顺安王一日不捉到,京城便隐藏着几分危险。这本来也是晋王的分内之事,没错吧?”
此时,端和帝又对刘德喜说了一番话,刘德喜朗声道:“皇上让晋王殿下五日之内将顺安王捉拿归案,否则便收回京卫的指挥权,并且向晋王问责。”
“可是父皇……”朱正熙还欲说话,端和帝已经扶着刘德喜站起来,慢慢地踏下宝座,回东暖阁去了。今日坐在这里,已经耗费了他太多的力气。这可能也是他此生最后一次机会,希望徐邝不要再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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