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雾袅绕,一轮真月似银盘泻下了满地银粉,
淡淡的月华涂地。
果然好一轮万古照山河之千秋明月。
罗敖生面上未动颜色,乌瞳黑睛却是更黑更亮了。他嘴角抿着等着庄简再开口。
庄简手提着折扇,往前凑了一步,眼睛看着天上明月,竟然吟起了诗:
高琼一何绮,明月复流明。重轩望不极,馀晖揽讵盈。镜华当牖照,月影隔云生。逆愁异尊酒,对此难为情。蘅若夺幽色,衔思恍
无惊。宵长霜雾多,岁晏淮海风。团团良琼月,三五离夕同。露凝朱弦绝,觞至兰玉空。清光液流波,盛明难再逢。尝恐河汉远,坐窥
烟景穷。薄性谅处阴,君子树大功。永愿厉高翼,慰我丹桂丛。
他的词意极好,字美词工。意境优美格调上乘。庄简看似貌不惊人,这满腹地锦绣才能却是玉蕴珠藏。信口咏诗便能令人唇齿留香
、馨芳绕梁。他小时若是将半幅心思放在学问上,何愁不是另一个周维庄?
罗敖生品他诗句便觉心旷神怡。他心中琢磨,周维庄为何要对我吟诗呢?君子可是指的谁?该不会指我?真是想不透……他敛住心
神负了双手听他吟诗,听着听着却没来由得面上一红不知不觉得低头看了地,不再看周维庄了。
旁边一众大理寺官员未有他这种细腻心思及文巧。只觉得,这周维庄的主子快要变成烧死的活炭了,这小子还在这里吟诗作对故弄
风情。这种从容倒也不似常人。
蔡王孙隔着半个庭院,听不见他们叙话。却见旁边大理寺的官员让开一块地方,给两位大人腾空讲话。庄简满脸假笑,罗敖生作揖
次第,甚有礼数。两人先见礼然后凑近叙话。旁人及大理寺诸官都刻意避开,不知道他们交谈了什么。却见庄简和罗敖生越凑越近,庄
简几乎贴在了大理寺卿的身上了。
蔡小王爷突然觉得庄简的样子有点奇怪。周维庄的双眼紧紧勾在罗敖生的脸上上下划拉,脸上表情如同大白天见了星辰,呈目眩迷
晕之状。双手不自觉得伸出成半抓样子,若是没人,蔡王孙敢确定,那手绝对会扯住罗敖生的衣服用力揉搓拉扯一番。这,这不就是传
说中sè_láng的样子么?
罗敖生也恍然觉得有异,抬头就看见庄简奇异的眼光。庄简那张脸呼吸间唾沫星子几欲溅到他的脸上了。罗敖生久经官宦国事场面
,看到这种奇怪样子也不由得愣住了。
即便是大理寺卿也架不住他这种奇特的亲热粘乎劲阿。
罗敖生微蹙眉头,立时转了头目光扫地,他一面礼貌周到,一面后退一步,躲着他远些。
庄简却是与他谈论月白风清,弹词作诗正说得眉飞色舞兴起,于是忙又凑前一步。罗敖生侧过脸不与他对视,又后退一步。另外伸
手握拳放在胸口,与他隔着手肘距离。庄简两目放光谈兴正浓,不自觉的向前又迈过去了一步。旁人都以为他目光炯炯精神旺盛,只有
蔡王孙知道那乃是蠢蠢sè_láng目露的贪欲之光!
罗敖生挽着坠地的官袍再后退了一步。他一身黑衣衬得人如淡菊,整个人纤若苇柳。令人担心,口吐的气息稍大就会把他吹走了吧
。这会儿他被庄简追得步步后退,恼也不是,斥也不是,立也不是,退也不是。这时候脸面上还似镇定,脚步却都乱了。至于心头是乱
是烦是恼是嗔,那旁人就无可得知了。
不知不觉得,庄简说话间就把大理寺卿逼到庭院中的一棵槐树上了。罗敖生背靠槐树退无可退,他皱着眉头垂目瞧着地面,乌得泛
绿的黑发衬着面上红晕过耳,眼睫微微颤动却是根本都不去看一眼庄简了。庄简犹不知羞耻,几乎扑到了他的身上,脸上笑逐颜开的不
住与他卖弄口才夸夸其谈。
纵观两人对谈这小小阵势。不过须臾时刻,强弱轻重就好似调转了个儿般的奇妙有趣阿。
罗敖生旁边的大理寺诸官员个个面露不悦之色,人人不快。这禁国公周维庄名声巨大,怎么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大庭广众之下,对
着大理寺卿动手动脚,浮夸不自重。举止粗暴无礼亵渎不敬。
罗敖生身后带着有公门总教习和名捕巡案。两个人都是久经江湖码头眼光毒辣老道。上下一打量周维庄,便发觉他腿散身虚眼神浮
飘,眼神轻薄不正心术难正行为更是不可能正。
罗敖生君子诚方、品如淡菊。又极有治世理事才能,深得诸官下属的器重尊崇。
总巡案自进了禁宫之后除了佩刀兵械,此刻手握成了拳强压着怒火。他真想暴打周维庄一顿,一脚把这个浪荡小子踹进丹炉里。
果然,罗敖生脸色微忿,转身挥袖走开了。
蔡王孙看了心里大叫痛快。这混蛋满嘴花言巧语乱渐唾沫星子,连大理寺卿都敢图谋不诡,真真是居心不良欲图奸淫阿!这次得罪
了罗敖生他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
谁知,庄简动嘴过后被他甩开,竟然不甘心的又赶上前动了一把手。
罗敖生穿着黑色宽袍,长袖袍服坠地。他回身走开时,长袖被槐树根茎枝叶牵扯住,一时间拉扯不动。他急着避开周维庄,用力去
拉却是未能拉开。庄简忙大声说:我来我来。竟然撵过前来帮忙的大理寺右丞,抢先跑着过去献殷勤。替他把长袖子从槐树丛中卷出
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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