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有些暗了。
漫天的黑气,缭绕在佛柱之内,遮天蔽日,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将这里湮灭。
马修远看着那魔气滔天的德林,单手贴在胸口。他已经无法在动用一丝佛力了,刚刚那诡异的融合,实在业火没有被吞噬的情况下杂糅进去的,这样的危险举动险些让他的经脉被扯断。
“怎么了?放弃了吗?”德林原本沧桑的脸颊变得凌厉起来,一条条魔纹开始爬在了脸颊上,“你能够破我佛壳,死得也算值了。”饲魔经能够让他修成佛门长者,却无法改变他本身魔修的本质,一旦佛壳被破,也就原形毕露了。
马修远依旧不语。
过了好些时候,他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仿佛能够洞穿一切,用手指微微朝上一点,喃喃道:“你信因果吗?”
“以前不信,后来修佛,也就信了。”德林咯咯笑了两声。回答是那么得不走心,然而马修远不介意。
他很认真地说道:“那就好。”
一阵风吹过,佛道上的石像,犹如风蚀已久的朽木一般,化成了一堆灰烬。也许是被刚刚强大的冲击,震碎了。
德林点点头,道:“可我更加相信我的实力!”缭绕的魔气犹如一根根利箭,开始朝马修远穿梭而来。
马修远再也动用不了一丝的佛力。他的身体就这样斜斜地坐着。
他信因果。
那么既然船即将靠岸,摆渡之人没有道理不在船上。
有光破雾而来,强有力地刺穿了魔障。
一道明光自马修远身前亮起,犹如慧心一扫。魔气僵持一番,随后碎裂而散。四十年前那条船,今日终于要靠岸了。当初隐忍不发的摆渡人,怎么可能不来。
魔气散开,德林瞳孔一缩,盯着那乍现的佛光,抿了抿嘴,随后冷冷地笑道:“师兄,许久未见了。”
老僧飘然而至,落在马修远身前,双手合十一礼,道:“祁阳魔君认错了人。”今日的德清仿佛格外地苍老。然而一身青衣,让修长的身体看起来更加的抖擞。长眉齐鼻,手中的禅珠经历多年的摩挲,早已经包了厚厚的一层浆衣。
德林瞳孔一缩,看着眼前的老僧,微微一怔,随后长笑一声,道:“素怀,没想到藏得最深的是你啊!呵呵,弟子的肉身都用来夺舍,你这佛修看来修得也是极好的!”这话带着深深地讽刺,当年的伏魔阵,原来老僧和老魔都脱了身。
祁阳魔君的夺舍,德林做了嫁衣。
老僧无奈,做了一辈子最难的决定。
黄沙漫漫,马修远的眼神变得有些朦胧了。最后的一丝佛火从他眼中褪去。
大相国寺见到的那抹带着灰气的明光,他终于明白是怎么来的了。只有濒死之人,才有的灰气,却散发着明光。
续命的长者,佛门之禁忌。
修佛之人讲究生死轮回,因果循环。所以将那些夺舍他人的行为称之为恶,一旦动用了此等禁忌,那么佛心也就不再纯净,毕生也变止步于此了。然而老僧不介意,他担心的是祁阳不死,广陵难安。
“阿弥陀佛,君主不死,老衲怎敢死。”老和如沉水一般,虽然一身素色禅衣,看起来有些单薄,却如疾风下的苍竹,韧性极佳。
祁阳魔君嘴角一扬,道:“四十年前你就打不过我,如今舍利碎尽,还有何等能耐?”
弟子愿死,以诛魔君。
当年伏魔大阵之事历历在目,老僧如今想来,心中感慨万千。
德清早已死在四十年前,为的,就是给怀素续命。能够除去这个为祸广陵的魔君,师徒六人,三人守阵,三人诛魔,最后不让祁阳魔君起疑,三个碑林中的弟子空耗四十载,就连老僧都在这局棋中差点忘了自己。
如今魔焰滔天,这位摆渡人终于将船摇到了岸上。说起来也是一种解脱。
素怀并没有理会祁阳魔君,而是转过身,朝倒在一边的马修远缓缓说道:“多谢您了。”
“大师客气了。”马修远将头靠在墙上,稍稍有了一丝气力。
素怀双手合十,身上明光璀璨到了极致,“此战之后,麻烦您将我师徒二人,还有相国寺佛魔林中的那副骸骨,葬在一起。拜托您了。”
“不入相国寺的佛塔吗?”
素怀摇摇头,道:“我们仨都是魔障之人,难以净己身,还是草草埋了的好。”
“小僧一定照办。”
素怀身上燃起了明光,舌若灿花,看着那魔焰滔天的德林,摇头叹道:“今日终得破绽,也算是老衲最好的归宿了!”
马修远看到那燃起的明光,便明白素怀意欲何为了。佛门禁忌之术繁多,佛陀本不施咒,然而传承演变,咒术成了佛门威力最大的一类神通。
素怀所念,真是焚心咒。
德林忽然瞳孔一缩,明白了什么,惊呼道:“你疯了吗!!!住手!”
“你我恩怨,今日终了结。”素怀携相国寺信仰而来,重临贤者之时,没想到以如此极端的惊天佛力,为的就是灭己。
灭己,很容易。
一刀足矣。
甚至连刀都不必。
业火焚心。
裹挟了相国寺的信仰化作己用,自然得承受那无尽的业火。然而素怀却任由业火焚心。
素怀要做的,是灭了所有的自己,包括德林身上的舍利,那么这一手同归于尽,则是他这个摆渡人所能做的最后一点绵薄之力了。
风沙起。
素衣裹身,老僧显得形容消瘦。
德林修的是饲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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