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四口在房内聊了一会儿闲话,陆之谣的饭食送了上来,当然,她大病初愈,是不能吃什么饕餮大餐的,清粥小菜,倒也美味。看阿娘吃得香,小冰儿摇着小尾巴一副眼馋的模样,陆之谣笑着举勺喂了她一口,有洁癖的她一点也没有嫌弃小家伙的口水。不过小家伙倒是并不领情,拧着小眉毛,觉得这清粥小菜着实寡淡了,因此没有吃第二口。
说也奇怪,陆之谣觉得自己的洁癖似乎没有从前严重了,现在就算碰到一些脏东西,她也不会有那种极端厌恶的感觉。不喜与他人身体接触这样的毛病也轻了许多,至少红狐、雪月、白鹤这些女性大妖碰一碰她,她不会有那种排斥的感觉。她想,或许她的心理疾病正在潜移默化中被治愈,这大约是因为她空寂多年的心有人走了进来的原因。
接下来几日的时间,是陆之谣自从邂逅雪阳后过得最惬意舒适的几天。她从寻雪楼搬入了待雪府,每日在雪阳悉心照料下将养身子,陪着小冰儿玩,陪雪月聊天,筹备着过年时的年货,给待雪府大扫除,忙得不亦乐乎。
待雪府所在的次元空间很特殊,它并非是封闭的,实际上你走出待雪府,能够见到同里的小桥流水、白墙黑瓦,只不过只有建筑物,没有人。这里每日也有日升日落,也有夜晚,也有清风细雨各种自然现象,具体什么原理,作为医科生的陆之谣自然是解释不出来,实际上始作俑者雪阳也无法解释,用她的话来说,她只会使用这种能力,但并不能将这种能力的原理用适宜人类理解的方式解释出来。就好像会开车的人并不知道汽车的组装原理一样。而且,维持这个次元空间,对现在的雪阳来说其实也算是一个大工程。
陆之谣在将养身子的同时,也终于开始着手研究楚玄方留在她记忆中的大量阴阳术。只是阴阳术不是谁都能学习的,其内容晦涩难懂,若是想要有所成果,即便有楚玄方的修行记忆辅助,也需要下许多水磨工夫。当然,早在从淞沪回来之后,陆之谣就开始试着用霍道长的方法控制自己的阴阳眼了。虽然过程断断续续,但这几日却收效卓著,一日修行,赶得上她往日五六天修行的功夫。如今的她,也算是能初步控制自己的阴阳眼,明显的,她能够感觉得到自己的精神好了许多,不再像从前那般,总容易疲惫犯困,晚间又容易失眠了。
大年二十九,按照民间传统,是贴春联的日子。那日陆之谣总算见识到了雪阳的书法功夫,她当初觉得雪阳自称书画家着实是有些滑稽,但如今却觉得果真名不虚传。
雪阳的春联不是写在红纸上的,而是写在桃木板上的。她说,她一直沿袭着宋初时的习惯。王安石有诗为证:“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其中的“新桃”“旧符”,其实指的就是春联,只不过是写在桃木板上的,是古人辟邪的一种手段。
雪阳惯用隶书,她的一手汉隶写得极为漂亮。这让陆之谣觉得有些奇怪,因为雪阳实际上是完全错过了汉代,她离开人界时,华夏书体还停留在涂鸦般的甲骨文和金文。直到宋代回归,那时,人们惯用的是楷书,鲜少有用隶书的。雪阳却笑着回答:
“习汉隶,皆因她最爱隶书。”
陆之谣笑了笑,原来是谣姬爱隶书。虽然她一点记忆也无,心里却莫名觉得有些甜。
桃木汉隶写就的春联,是挂在待雪府的门口的。“春风春雨春色,新年新岁新景”横批“辞旧迎新”。还有两个福字倒挂,年味十足。虽然春联内容没什么特殊的,但书法的造诣却让人叹为观止,雄阔严整,入木三分,虽然陆之谣并不是很懂书法,但也看得出来这字十分的美。是啊,没有哪个人能像雪阳一般,练书法一练就是千年,王羲之都比不上啊。
说起王羲之,陆之谣看着春联的内容,不由得打趣道:
“这不就是传说中王羲之家门口被偷走那副春联吗?”
“只可惜待雪府的春联没人敢偷。”雪阳笑着接道。
“谁说的,说不定今晚就不见了。”陆之谣眨了眨眼,难得地露出一副小女孩的俏皮模样。
“是吗,那今晚便去你房里看着你。”
陆之谣触到她带着笑意的温柔目光,联系她说的话,总觉得她话里有话,不由得红了脸。雪阳倒也没有继续逗她,提笔,拢了袖袍,饱蘸墨汁,用楷体在红色的春联纸上工整地又写了一副字,让雪月拿出去贴在寻雪楼门口。她的楷体兼具“颜筋柳骨”,还带着难以言喻的飘逸感,独具一格,竟不输史上任何一位大家。
实际上,“寻雪”这个斋号,三十年前曾响彻书法界。书法界的人都知道有一位很低调神秘的书法大师,斋号为“寻雪楼”,姓名年龄家世皆是不详,书法界一般都用“寻雪居士”来代指雪阳。只不过这位“寻雪居士”真的是昙花一现,之后便销声匿迹。直到三十年后的现在,雪阳向警方提起当年的斋号,才让人们记起当年确实有这样一位书法大师。而从来没有人把同里的茶楼“寻雪楼”,与当年的那位“寻雪居士”联系在一起,更不会知道,寻雪楼的主人确实就是三十年前的那位书法大师。至今,警方都还在查雪阳的来历,但陆之谣和雪阳下葬那日在墓园出现之后,便双双莫名其妙地失了踪迹(凡人无法得知当日墓园里发生的事),警方至今也是一头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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