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到眼前,来人不是刘副官,却是老爷邓金楠。
“秋荷、秋荷”,邓金楠跳下马来,却听不见女儿回答。
他接过女儿,却看见女儿闭着双眼。他赶紧摸摸鼻息,鼻息到还均匀。
他心神略定,问道:“咋回事?”
“不晓得,前面可能是家黑店。”
邓富一边擦汗,一边说。
“刘副官,去,一个都不准跑。”邓金楠吼道。
“是!”刘副官正好跑到跟前。他向后面挥了挥手,带着一队人马向小店奔去。
邓金楠把女儿抱起来,跃上马,向别院奔去。
秋荷是邓金楠的夫人夏湘玉所生。湘玉和他是指腹之婚。两人成亲之时,邓家已经中落,可夏家仍是临县大户。他一介武夫,丈人没有嫌弃他,湘玉也很守妇道,从未对他失过礼敬。时逢乱世,也正是在丈人和夫人的支持下,他才拉起了队伍,而且官越做越大,成了一方诸侯。
他和湘玉的矛盾是因为娶姨太。湘玉生了秋荷之后,也许是因为两人经常分离,也许是她身体出了问题,总之湘玉便一直再无所出。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在他当团长的时候,他娶了二姨太。二姨太很争气,很快就生了个小子。但他却发现,娶姨太这种事,就像抽大烟会上瘾的。后来,当旅长的时候,他又娶了三姨太、四姨太。娶四姨太的时候,湘玉带着秋荷回了临县,只留给他三个字:“没良心”。
他邓金楠是有良心的!虽然他娶了三个姨太太,但从来没有过谁能动摇湘玉的地位,哪个姨太敢说湘玉的坏话,那是一定要挨打的。他本来是想亲去临县把湘玉请回来,但是战事又起,一耽搁就是半年。等他回来,湘玉竟然死了。秋荷回到花城就不太跟他说话,好像是他害了湘玉。女娃儿长得越来越像湘玉,不但相貌像,神情也像。整天锁个眉头,就知道看书写字。也像她妈一样,会画画写诗,在花城都是有名气的,给他这个武夫添了不少光彩,很多有头有脸的人都来提过亲。
秋荷喜欢自己在街巷散步,看看天、看看地,不喜欢下人跟随。那一天,远远跟着她的吴妈看见几个大汉用麻袋装了她去。他急的带着手下找遍了花城。曾经也有手下在这里在那里发现了贼踪,甚至还交了火,但却始终没有秋荷的下落。
他以为自己不会再见到这个女儿了。
他曾安慰自己,他还有其他的儿子和女儿。但他骗不了自己,他嘴巴上不说,但他知道湘玉已经成了他永远的痛。秋荷是他和湘玉唯一的骨血,没有人能够代替。失去了秋荷,湘玉就真的在他的生命里消失了。他不能失去秋荷,他觉得自己很难再承受旧伤加新痛。
姨太太们不识趣,她们假装着心疼,却不忘落井下石。
二姨太对他说:“大小姐就是不肯听话,喊她出门多带点人,她就是不带,这下好了,可怎么办嘛?”
“她就是不肯缠足,要是缠了足,就不会到处去跑嘛?”三姨太说。
“她就是脾气大,喊她要这样,她就偏要那样……”
四姨太话还没说完,邓金楠抓起一个茶杯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滚、都给老子滚……”,邓金楠吼道。
那一天起,他就把姨太太们全部赶到了别院,而自己也一直生活在烦躁之中。
前些日子,他和康脑壳在川西大战,自己竟然提枪上马,又像很多年前一样冲上了沙场。今日得胜凯旋,他才策马来到别院,想要看看姨太太和几个孩子,却没想到秋荷回来了!他觉得这是老天对自己的垂怜,他一步也不想离开女儿。
秋荷醒了,嘴里喊着:“富叔”。
她记得自己伸手去抓富叔,却不知为什么会昏了过去。
她睁开眼,看见了轻纱的萝帐、刺綉的缎面;感到了脖下抱枕的清凉;闻见了檀木的清香;听到了爸爸洪钟般的嗓门:“抓到些啥子人?”接着又听见了丫头鸣凤惊喜地喊叫:“菲菲小姐醒了。”
菲菲是她的大名,爸爸起的。秋荷是小名,妈妈起的,在花城很少有人知道。
“回家了!”她想。
她看见爸爸撩起门帘,不是走进来的,是跨进来的,两步就来到了床边,眼里竟有红丝,泪水在打转。
她想起了柱子回忆父亲的神情,便觉得自己也应该对爸爸好一些:“爸爸,我想你了。”她哽咽着。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邓金楠觉得自己竟又激动了起来。
“爸爸,我想求你点事。”
“啥事都行,爸爸一定答应你。”
邓菲菲有好多话想告诉爸爸,她有一个救命恩人叫柱子。柱子对她很好。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柱子。她想把柱子留在家里。她想爸爸能让他带兵,能帮他报仇……
这许多话,邓菲菲却又不知到从哪说起,一个声音从嘴里溜了出去:“我柱子哥哥呢?”
邓金楠楞了,他不知道谁是柱子哥哥。他就看邓富。邓富忙说:“想必就是那个会功夫的‘少爷’吧,我看他对小姐是很好的。我背着小姐跑的时候,他还在店里呢。”
邓金楠又喊刘副官:“你到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一个‘少爷’?”
刘副官直摇头:“我赶到的时候,店里一个贼人都没见到,也没见到啥子少爷。外边倒是好多看热闹的,都是些苦哈哈。我怕贼人混迹其中,就都扣起关在了客栈。”
邓富赶忙接口:“那个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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