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江流不息,大浪澎湃飞扬,几度飞溅,水珠落到了脸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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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牧睁开眼时。头顶乌云弥漫,空气里,潮湿的气味异常浓厚,田径场上的众人,正兵荒马乱的卷裹着横幅、标语四散奔跑。
那些无知的蜻蜓和家燕在头顶低飞而过,更增这份紧张焦灼。
才意识到这一场梦中,风云变幻,不知不觉,一场山雨将来。
忙忙收拾着心情,要起身离开时。才突然觉察,数步之遥,一个小女生,正定定的看着她,眼眸中,尽是疑惑与忧虑。
并不容他多想,大滴的雨珠,又砸到脸庞来了。回头看着广场一头教学楼的檐廊上,楼道里全挤满了叽叽喳喳的学生,正围着台阶,一片欢喜的候着这场急雨。
周牧转身,便向另一面,略显狭窄,无人问津的图书楼跑去。
那女孩儿,咋见他不声不响的跑开,一错神,也开始疾跑起来。初时,是奔了教学楼的方向,不过几步,到底是折身回来,紧跟着周牧,随他往图书馆的方向去了。
本期秋季运动会的口号是:全校参与,积极运动,健康活力。
因而,校图书楼,早已在运动会前就闭了馆。
图书馆是上世纪**十年代的建筑,逼仄狭窄,式样老旧。一道老式的菱形伸缩门,一把锈迹斑斑的铁锁挂住,周牧和那女孩,只能是站在二楼覆盖过来的附加阳台下面。
平日里,还觉得那多余的附加阳台,除了供校领导作训话时的看台使用外,不但拉低着这整栋建筑的美感,还过于遮挡一楼自习室的光线。
可此时,在这迅疾的山雨面前,这点面积,却又如此狭小得可怜。
前倾的附加阳台,不过十余平米的面积,高约三四米。山风裹挟的狂雨,倾盆而下。一阵风来,大雨倾斜的浇灌,瞬间便扫进平台内侧五分之三的空间。
周牧和那女孩,几回换了位置,躲无可躲。最后还是免不了,膝盖以下,全都湿透。
但却始终,因为落在这檐下站着的,是两个人的空间。那份拘谨,迫使得彼此,除了保持高度的默契,伴随着相互的脚步,东西挪移,逃避四面飘摇无定的风雨外。倒也没有别的言语。
飘雨不终朝。
看似天倾东南,洪荒巨变一般的威压,随着积雨云的不断释放,这场突来的晚雨。来的急切,去得倒也潇洒。
前后不过半个多小时的时间。狂雨泄劲,天空中,反倒透出一派明丽的亮光来。
不知不觉中,周牧走到了檐廊正中的位置,痴痴呆呆,看着小楼前面的那一排雪松。
雪松移植来的年限,还不是太长,从这里,刚好在与檐廊边沿处于同一直线的目光上,看得到雪松的顶尖。
细雨,还没有完全的停息。随着晚风,不时的,还会飘到身边来。只是这样的雨水,对于周牧而言,倒也无所谓了。
那女孩,怀抱着臂膀,走进他的身旁,好奇的,也跟着他的目光,打量面前的风景树。只是,难以看出什么所以然来。
自觉无趣的撇撇嘴,伸一只手,在周牧的面前晃晃,成功的吸引他回头过来,满面萌痴的打量了一回。
“你是想借助雨珠落在你脸上的表象,掩盖你流泪的事实吗?”
周牧,不知道怎么回答,或许,于他自己的内心深处,应该只是单纯的喜欢这种零落于自然的感觉吧。所以,既难以辩驳,也不愿去争辩了。
只是很细致的压着怀里的书籍,大概也都潮湿了吧。如果周平远看到的话,肯定会很心痛的。
“哀莫大于心死,嗯,我看你就是。”女孩翻着白眼。特意向前挺着身躯。像周牧一样,站到了檐廊边沿。
细雨又飞来一阵飘洒,引得她抖抖索索的挺立在周牧的身边,那份执拗的陪伴。负气的表情,很幼稚,也很可爱。
她就像这高原上,很多的女孩一样,小巧的,聪颖的。短发,一张鹅蛋脸。可能较为突出的,是那两腮上,非常耐看的婴儿肥吧。
蓦然间,在面前的雪松里,突然探出一个尖尖的脑袋来,那是一只常见的灰雀,它跳跃在雪松嫩绿的枝干尽头,随着枝条的抖动,上下起伏。
面对着急雨,那只灰雀用力的甩动着头部,抖落了一身的雨珠。突然间,支开翅膀,向着这风雨中,奋力的飞翔起来。
灰雀在暮雨里,时高时低,艰难的飞走了,最后,没入了另一片森林。再也看不到了。
“她为什么要这么惶急,而不等风雨再停一停呢?”
这女孩的疑问,直至很久以后,成了周牧,难以回答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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