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侵蚀的大石压在上面,浅浅的刻着一个字:白。
修长的手指缓缓抚摸着,印记虽然不深,当初也是花了很大功夫才留下。
父亲,母亲,我来看你们了………
曾经权倾朝野时,李疆曾想替他大肆修葺一番父母的孤坟。毕竟,身为九千岁的爹娘,死后总应该风风光光才对。
可是白秋怜却笑着推掉,这样的自己,有什么脸面用媚惑换来父母的风光?天下人无不恨他,若是知道其父母所葬之地,怕会迁怒,挖坟掘祖了。
所以,从来没有来拜祭过………孤零零,春夏秋冬,风吹雨打,几乎被掩盖辨认不出——
白秋怜跪在地上,白衣染上污泥,缓缓将香烛点燃插好,从纸包中掏出一沓冥币。
惨白——
香烟缭绕,灰烬翻飞,星星点点,吹散开,烛儿烧化,纸钱焚灭,黑黑的粉末落的坟头一片。
无言,无泪…………
深深磕头下去,抵着地面,一下又一下,一下又一下………….
摇摇晃晃站起,才发觉双腿已经麻木,强撑一阵,有了知觉,像来时,衣摆滑过蒿草,蟋蟋簌簌,脚下刺痛,杂石相绊……
白影依旧灰绿,晦暗无神,淡薄纤细,抿唇,不回头——
翠绿的田野尽头,曾有着宁静的小院,远离闹市,安稳自足。田埂间白色的小花,点活青色一片,树叶婆娑,清水叮咚。
那里,曾是整个世界——
白秋怜走上小路,视野渐渐开阔。浓烟,火光,只留下焦土,残瓦。可是,终究是自己的家,即使,那个世界已经崩溃。
嘴角自嘲微笑,三年未归,恐怕早叫人铲平占去,盖新房了。如今去看,又是想追回什么呢?
只是……不甘心,来到渝安,生生错过的话,着实不甘心。
远处看得到几间瓦房,农妇撒米。天空晴朗,已是晌午,太阳毫不留情,照得一片白花花。
无视农妇疑惑的眼光,继续往前走,拐过弯才是。
白秋怜看着前面渐渐停了脚步,然后又极快地走去。
那、是什么??
掩不住心中惊讶,疾步来到故居,从前摧毁的痕迹完全不见,如今,墙白瓦新,耀眼地矗立,在原址,新房早已盖好,甚至………能听到里面有人走动的声音。
竟然和从前的家一模一样?!白秋怜站在门口,不可思议地细细观看。
门,窗,栅栏,石板,青瓦,无论怎么看和自己那住了十几年的家都丝毫不差,几乎让他感到时间的错位,回到从前。
怎么会如此巧合,新的住户如何将房子建得一样?
白秋怜不禁后退几步,心中五味沉杂。不敢上前,怕轻轻一碰,便灰飞烟灭,明知不可能,仍有期翼,父亲会笑着从里面走出来,向他招手,然后坐到母亲身旁,吃她做的热面…….
激动到心脏要跳出来,却被理智压下去。不可能的!一切都不是梦,这房屋只是巧合而已!
白秋怜就这样站在门口,怔怔发呆,一遍遍,几近贪婪地看着一砖一瓦,梦中的景象如今终于可以清清楚楚看到,不忍移开眼。
是什么样的人住在这里?可不可以……….请他让自己留宿一晚?
白秋怜贴近几步,仿佛膜拜般摩搓木桩,墙砖,粗糙厚实的触感让人恍惚,不肯放手。
贴着墙壁,泪………终于忍不住落下………
从眼眶中,晶莹滴落,那么久,那么久都未流出的泪,忽然就抑制不住了——
头抵在墙上,表情隐没在阴影中,无声,哽咽。
高高在上的白秋怜,淡然面对义军的白秋怜,一心复仇的白秋怜,委曲求全的白秋怜,隐忍不发的白秋怜,钩心斗角的白秋怜,一直以来,都是淡漠的,可是,这样的伪装能持续多久,很累很累,累到半夜醒来,连叹息都苦到叹不出来。
不肯回想,从前的温暖,怕沉溺其中磨了斗志。可是,痛仍在,他只是个凡人,也会软弱,也会逃避,也会流泪——
默默地,伫立良久,脸颊湿润而冰凉…….
一只手轻轻搭上白秋怜的肩膀,他微微一震,并不回头。
“………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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