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变成闹剧一场。
于是我推开窗子后,首先注意到的不是院角墙根处丝丝冒出的嫩草尖,而是我那一向清静的院落里突然多出的人。
许许多多的人,成群结队,一撮,又一撮。看穿着,多半是这刺史府中的下人。丫鬟,仆役,帮佣。
我镇定地揉了揉眼睛,确信这不是久睡初醒而导致出现的幻觉,慢慢地便开始激动起来。难道是下人们知我回府,巴巴地赶来给我接风?
人走茶不凉,我很为自己在群众中的影响力和凝聚力感到骄傲。
于是我整了整衣服,慢条斯理地走出房去。表情力求淡定中透出惊讶,欣慰中带丝了然。
人群背对着我,并没有发现我的出现。我只好轻轻地咳嗽一声,以示提醒。
岂料大半的人还是对我表示了忽略,执着地给我展示着他们并无明显不同的脊背。
这就有点尴尬了。
幸好此时左侧伸出只手来,一把把我揪到人群的内层中去了。我踉跄了一下才站稳,回头望时,原来是管家。
他的表情其实是很有点诡异的,好像兴奋中带点花痴。不过我实在没有细看,因为人群中央的那个人很快吸引了我的注意力——事实上,这么多的人挤在我的院子里,原来也是在看他——这般匪夷所思的行为,不被注意也难吧……
一个□着上半身的大汉,扎着马步肌肉毕现,手里却穿针引线在自顾自地绣着什么。
我张大了嘴。青草的香味随着微凉的风传来,一同传来的还有众人努力压抑着却显然效果不佳的议论声。
“看哪,他的身材,身材!还有肌肉,肌肉!”
“他的动作那么轻柔!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力与美的结合?”
“花痴!你们这种没出门的姑娘家,有这么打量男人的吗?我看这人多半脑子有问题,干出这种事来……”
“嫉妒,你这是□裸的嫉妒!”
哦,本寨主府上的下人,果然也这么与众不同爽朗大方。我听得心里一阵乐呵,不由得“扑哧”笑出声来。
窃窃私语停了,我被发现了。众人似乎终于发现自己举动的不妥,一个个掩饰着不舍挪动着步子淡出了我的院子。
我与群众同乐的兴致被破坏,一时之间寂寞无限。
正犹豫着是不是要上前跟那大汉搭句话,耳朵边有人凑上来说话。
“啧啧,京城来的人就是不一般,行事如此,如此……”原来管家并未走,他“如此”了几次也没想出合适的词,复又感叹,“啧啧……”
我敏锐地捕捉到了“京城”二字,再细看那大汉,却是眼熟地紧。那此刻正穿针引线的手,不就是那天按在剑上的手!
公主身边的黑衣护卫!
我陡地打了个寒战。
管家适时地开口道:“据说是做错了什么事,被公主罚着在这里,公主的心思,啧啧……”
我的心更凉了。
做错了事要被罚裸身刺绣?这真正是,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宁得罪小人,不得罪公主。可是怎么办,不得罪也得罪了,而且公主特意把这惩罚搬到我的院落来,难保不是抱着杀鸡儆猴的想法……
我想象被众人围观议论的情景,内心十分凄凉。看来让公主就此放过我的可能是微乎其微了,只能寄希望于我爹,若他听说公主要带我上京当驸马,应该不会同意吧?
事实情况是,我显然低估了公主谈判的技巧,亦或是,高估了我爹富贵不能淫的气节。
两天过后,在我事先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我爹他亲手收拾了我的包袱,安排了车马,把我带到大门口嘱我一切听从公主吩咐后便走到一旁躬身和公主说些什么,完全不觉自己卖女求荣的姿态。好吧,虽然从他的角度看来,应该叫做卖子求荣……可是,可是,那也不能改变这件事□裸的逼良为娼的性质!
被卖了……怎么能凄惨到这个地步……
我看着公主一边点头,一边对着我爹笑得雍容得体,心下一片茫然。难道,真的要跟她进京去当什么劳什子的驸马?这一去,见了皇上,便真的是欺君大罪了吧?
我的逻辑是,公主已经难缠到这个地步,那么培养出她的皇帝陛下,那该是厉害到何等人神共愤的程度呢?宁得罪公主,也不要得罪皇上吧……于是,我上前一步,扯住我爹的衣襟,昂首道:“我不去!”
我爹殷勤的表情还凝在脸上,被我拉住的手臂却已然僵了。他略微晃了晃头,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问道:“你说什么?”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果然我只有一击而退的勇气,公主还一付看好戏的样子站在一边,我却已经失去了抗争的决心。只好呐呐地垂着头,不知还能说些什么。
我爹却完全是越战越勇的类型,他反手抓住我,一副眼睛里随时会喷出三昧真火将我烧得渣都不剩的架势,怒道:“混账!跟着公主当差,这是个多么好的机会,旁人盼还盼不来,你说的是什么混账话!”
恩,这的确是件很好的差事,问题在于,我有命消受么我?
没等我把这句话说出口,公主已然开口了,说的却是完全不相干的事。“卫公子,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为何现今我看你越来越觉得面善得很?”
我不敢置信地抬起头。
倾国倾城的脸上似乎能拓下一层淡淡的笑意,声音也柔和得如同此刻轻拂人额角的春风,而我却明显听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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