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澈澈捂着脸,一时间被打懵了。从他有记忆起,宴母对他,是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珍惜态度,别说骂他,连大声说话都没有的。他已经习惯了母亲的溺爱和没有底线的包容,可这次她竟然这次竟然打了他。
他隐隐知道自己做的事情过分了,为了一己私欲,将母亲抛下在前,为家族抹黑在后,被打了也是他活该。
可他不后悔。他极想变回于他而言正确的性别,不想再这样性别女实为男的活下去。就算得到的是众叛亲离,就算他从此不能再受到庇护,就算他直觉厉泽提出的建议有些漏洞,他还是义无反顾的跳了坑。
真正的女人。
这个诱惑对他而言,太大了。
宴母静静的站在那,脸上有几分晦暗之色。
她看着她面前已经长大的儿子。
男人面容精致,左手捂在自己的脸上,眼里还残留几分痛意。剔透的眼睛望着地面,樱红的唇微微抿着,秀气得像个女孩子。他的身体紧绷着站立着,可面上的表情恍惚,明显脱离了此时此刻,去思考其他的事情。
宴母的心仿佛一寸寸的被凝固起来,她突然发现自己做错了。
她不该因为爱子心切,就一意孤行的让宴澈澈以女儿身长大。如果早知道会是现在这样,当初就该让他死在那个时候。
她僵硬的动了动身体,一向执拗的眼神没有一丝软化,反而更为坚定。她冷淡的朝宴澈澈挥了挥手,说道:“你走吧,不要再回来了。”
“妈……”
“不要叫我妈。”宴母竟然微笑起来,不是往日慈爱的笑意,而是一种宴澈澈所不熟悉的残忍,“我的儿子,不会是个不男不女的怪物。”
*
手术灯倏的亮了起来,穿着白大褂带着口罩的医生站立在手术床边,在灯光的侧影里显得有些诡谲。边上的护士整理着手术用具,麻醉师将透明的药剂注射进手术台上男人的身体。
男人肌肤瓷白,胸膛平坦没有一点肌肉的影子。下半身架着无菌布,双腿赤裸分开。让人惊奇的是,他的身上竟然没有一丝毛发,肌肤比很多女性都要光滑柔嫩。若不是胸膛和生殖器官摆在那,没有人愿意相信这是个男人。
麻醉剂很快生效,宴澈澈带着对未来的向往,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带着对自己人生逆转的期待,缓缓闭上了眼。也许下一次有知觉,他就是个完完全全的女人了。
“麻醉生效了,”角落里一个穿无菌服的男人淡淡的说,口罩覆盖了面部,只留出一双幽深的眼睛,“开始吧。”
“好的,”医生朝男人点点头,接过护士递过来的手术刀。一场有些奇特的手术,在闪着银光的手术刀落下中开始。
厉泽难得的没有坐在轮椅上,而是架上了被他厌恶的义肢。他对他的规划很清晰,心底也意外的平静。他想要看着这个人一点点坠入深渊,他幻想着宴澈澈醒来时发现真相后美妙的样子。他的人生已经毁了,再多的钱财都不能挽救他内心的阴霾。就让他们一起在深渊底端,互相折磨。
*
在宴澈澈的手术开始时,宴母还在飞机上。她去找宴父商量宴澈澈的事情。毕竟继承人被她逐出家门,这样大的事情她一个人不能扛下来,只得求助于与她相敬如冰的丈夫。
只要宴澈澈离开宴家,就是寸步难行。他从小被娇养,没有生活自理能力;星影已经和他解约,黄鹤一个人也护不了他;名声已经跌到谷底,网络上已经看不到正面言论。
她不知道是谁给了宴澈澈勇气,让他那样大胆的喊出自己是女人。不过都不重要了,即使宴澈澈想要回到宴家,做一个好儿子,她也永远不可能接纳。
她自信于丈夫不会管这件事情,甚至可能会帮着解决。她嫁进来这么多年,隐隐约约也能看清丈夫不喜家族的心理。他在海外的事业与宴家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对自己的孩子也是漠不关心。娶了她,除了给了面子上的尊重,就再没有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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