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事。少女夭折本就让亲友不愿意提起,何况她死的时候并不平静。王汀轻轻点了头,算是认可了周锡兵的说法,可她并没有就此掀过这一页的意思,而是继续追问了下去:“晶晶是怎么死的?凶手是不是还没有抓到?”
周锡兵本能地想要跳过这个话题,他一点儿也不想跟王汀谈论晶晶的事。那个女孩的死亡,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他挥之不去的梦魇。他无数次从噩梦中惊醒,却始终没能找到任何线索。
他的沉默像是在论证王汀的猜测,王汀轻轻吁了口气:“其实你最早跟着我上地铁的时候,不是怀疑我装神弄鬼,而是想让我帮你找出杀害晶晶的凶手吧。”她微微笑了,长长的眼睫毛微微扇动着,仿佛蝴蝶的翅膀,掀起了大洋彼岸的风暴,“周锡兵,你不用这样的,你一早直接说,我也不会拿乔。你真不用做到这样。”
最伤人的话还是脱口而出了。王汀清楚,作为成熟的社会人,她应该对晶晶的事情三缄其口。已经去世十几年的人,她特地再翻出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谁的白月光不会最终随着太阳的升起烟消云散,谁又会在人生的前三十多年中没有任何故事。但凡她冷静理智有点儿,她都该保持沉默。
可是王汀不想成熟冷静了,她心中的不满像面粉中和了的小苏打一样,迅速地膨胀了起来。如果不是她的教养让她说不出更加恶毒的话,她会更加歇斯底里。这算什么?她又算什么?周警官为了查案还真是豁的出去!
王汀猛的从沙发上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周锡兵,唇角微微上翘:“不如你说说情况,我去找找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线索。这么长时间,真是辛苦委屈你了。”
她的怒火突如其来,周锡兵甚至反应不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向王汀隐瞒晶晶的事情,他的确处理的不够妥当,然而他真的不想让王汀跟这件事产生任何联系。当年的命案,他不愿意王汀牵涉到哪怕只有一点点。
说不清的失望与疲惫像潮水一样汹涌而来,拍击着王汀的心脏。她没有表现出任何一点儿软弱的迹象,反而近乎于咄咄逼人地追问下去:“你当时,不就是为了晶晶的命案,才主动跟我接触的吗?周警官,你不至于到现在还要否认这件事吧。”
周锡兵一时间完全找不到合适的语言去说清楚这件事。他无法否认,最初见到王汀时,她能“通灵”这件事的确让他精神一振,王汀的超能力为他提供了破获十几年前那桩命案的可能。可是,他不过顺带着想了想而已。很快他就改变了主意,他不想让王汀再牵涉到任何危险当中去。
“说吧。”王汀的态度不耐烦起来,脸上的笑容也透出了嘲讽的意味,“总归也有香火情,我不至于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的。”
她烦躁得想要大吼大叫,甚至挥手打人。可是理智是个冷酷无情的坏东西,它严格控制着她的一举一动,不让她逾矩半分半毫。去他妈的理智,她恨死了理智,她现在就想发泄。悲哀的是,循规蹈矩太久的人,连怎么发泄都不知道。
王汀没有等到周锡兵的回答,她直接抬脚往主卧室走,将周锡兵要出差的行李箱拖了出来,朝他露出个笑容:“你放心,你出差回来之前,我会搬走的。”
周锡兵猛然抬起了头,完全反应不过来为什么一下子会跳到王汀要搬走。他情急之下一把抱住了王汀的腰,强调道:“你别闹,太危险了,我找了赵处长安排人手暗中保护你。”
他的手勒得死紧,却被王汀一根接着一根指头掰开了。王汀的声音依旧平静,甚至可以算得上温和有礼,礼貌中透着说不出的疏离:“有劳周警官费神了,我有自主民事能力,我会照顾好自己。”
“王汀。”周锡兵的声音严肃了起来,“我知道你不高兴,但这事你必须得听我的。”
他的话没能说完,就被王汀态度尖锐地打断了:“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你凭什么让我听你的。ok,晶晶的案子,只要你有需要,我会尽我所能随时配合警方工作。我没那么小气。”
周锡兵收紧了手,死活不肯放开王汀。长期坐办公室的女公务员哪里是长期锻炼在一线的男警察的对手,王汀根本就挣扎不开。她扭动了两下没能从周锡兵怀里挣脱出来以后,终于情绪崩溃了,失声大喊:“你到底要怎样啊?你还想怎样?你不就是想找出杀害晶晶的凶手吗?我都答应帮忙了,你还想怎样?我不用你自我牺牲,周警官!”
平常他们说笑着玩闹时,王汀总会故意称呼周锡兵为周警官,别有一种暧昧旖旎的气氛。可现在,从她口中喊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却是说不出的冷淡疏离。周锡兵又急又慌,想要跟王汀解释,却舌头打结,刚笨嘴笨舌地说了第一句话“我承认,我当初是想找你帮忙”,他的脚上就挨了重重一下。
王汀突兀地笑了,平静地看着周锡兵,吐出了三个字:“王八蛋!”
她真荣幸啊,她多能干,永远都有利用价值。一个邱阳,一个周锡兵,看上去多好的男人啊。她果然是中国好儿媳,当妈的对儿子的心头好无可奈何,全都指望着她来“拯救”她们的儿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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