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看不进去,这是儿子的家呀,按说持主人身份主人态度的人应该是她才对,怎么能会是她呢?
她忽然地悲伤,孤身一人在城市里打天下的儿子,日子上没个人帮衬,不知会不会被他们拿在掌心里不得翻身呢,热腾腾的菜一个个地摆上了餐桌,芬芳可人的香很诱人,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可她,怎么就快乐不起来呢?
电视画面鲜艳地在眼前闪回,声音嘈杂,她想把声音调小一些,可又不知按哪里好,乡下街坊家基本都有了彩电,有几次顾海洋也说给她买,她不让,嫌闹,其实,她是怕儿子花钱,买电视要花钱,看电视浪费电还要花钱,何苦来着呢?遥控器上有很多按钮,她愣愣地看着它们,忽然地就心灰意冷了,她能感觉到亲家对自己的热情,分明就是把自己当了客人招待,她不喜欢,很不喜欢,但为了儿子,她要忍了,要做出很欢喜的样子接受客人对主人的款待。
饭好了,亲家过来拉她去桌边吃饭,她怏怏地擎着筷子,不知该夹哪道菜,肖晓妈妈一个劲地往她眼前的接碟里添菜,不时说:亲家,我做的菜可是合你口味?
她笑了笑,说:乡下人哪有什么口味。这是真话,在乡下,菜是点缀,肉啊鱼啊只要熟了就是好吃,不像吃刁了嘴巴的城里人,还要讲究口味嗜好。
肖晓边吃边笑:我妈说我做的菜只好看不好吃,知道今天阿姨过来,特意地过来给我帮厨呢。
这句话,很入母亲的耳,亲家只是来帮厨,并不是像家长一样日日出没在儿子家。
晚饭后,一家人围坐在电视机前聊天,大多是关于以后,关于两个孩子的婚期,母亲说秋后就给两个孩子把婚事办了。
肖晓妈妈便说:亲家啊,我听海洋说你辛苦了大半辈子了,也该歇歇了,剩下的日子就让孩子们自己奔就成了,乡下的地,别种了,进城享几年福吧。
顾海洋也道:是啊,娘,把家里的地退了吧,我们结婚后家里没个人照看也不成,正好你来帮我照看一下家。
肖晓见母亲执意不肯,便慢条斯理地说:我做饭不好吃又不会收拾家,我可不想让这么漂亮的家变成猪窝,更不能饿坏海洋,看来,我们是得请保姆了。
母亲眨巴着眼,两手在膝盖上搓来搓去,小心问:请保姆贵吗?
肖晓知她中计了,便说:不贵,一月500元吧。
母亲吸了口冷气:我来我来,我拼死拼活忙一年地里最多也就给个一千两千的。
肖晓母女一唱一合地要母亲到青岛来,顾海洋心里热热的,其实,他早就想过,买房子后就把母亲接出来,只是怕肖晓有什么意见,现在的城市女孩大多不愿意结婚后和婆母住在一起,更何况不适应城市生活的母亲呢,原本,他想循序渐进,先在肖晓耳边吹吹风,然后水到渠成地把母亲接过来。
他看着肖晓,觉得这个女子简直是一条钻进自己肺腑的优美小虫,令人又疼又爱。
母亲也不是木讷之人,见在场人都撺掇自己搬来和儿子同住,也知不是虚假的客套,便也应了,只是舍不得乡下的满地庄稼,汗珠子摔八瓣地辛苦了半年,眼瞅着就收秋了,是万万扔不得的。
母亲每天都掰着指头算节气,住了还不到一周,就说花生该收了,还要回去找儿女双全的人帮着缝顾海洋结婚的新棉被,肖晓说被子都买好了,再说太多也没地方放不是。
母亲说这是风俗,被子是长辈给晚辈的祝福,不能拒绝。
《秘密》第七章3(1)
搬进新家后,在妈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默许下,肖晓断断续续在新房里住,后来,索性住进来,只在周末和顾海洋一起回家看看妈妈,结婚用的东西也准备得差不多了,一天,洛美把电话打到家里,恰巧肖晓接了,听着肖晓温柔的声音,洛美心里有些失落,蓦然地,就觉人生无趣,也不多说什么,便说有本书稿,想让顾海洋翻译。
肖晓便告诉她,顾海洋最近很忙,等回来后让他去电话或是请洛美打他手机。
那端的洛美说了谢谢便收线了。
放下电话,肖晓忽然一阵没缘由的心悸,夕照打进书房,将影子拉得长长的,她便踩着自己的影子走来走去,吃了几枚圣女果,觉得还是口干,遂跑下楼,去冷饮店买了一大包冷饮,上楼时,才想起没带钥匙,只好,只好坐在楼下的花墙上,坐得百无聊赖,便拿出一课冰淇淋挖着吃,吃得胃生生地疼了起来,可,她还是想吃,不想给顾海洋打电话,她不停地吃着冷饮,想考验一下胃对冷饮的承受能力,当冰淇淋杯空掉了三个时,她知,真的不能再吃了。
如金夕照只剩了远天边的一抹残红,冰淇淋慢慢变软,缓缓地流了出来,像粘稠而感伤的眼泪,淡的紫浅的红,填满了袋子的缝隙,肖晓一直相信,女人的直觉在感情上准确得像飞向灯火的飞蛾。
电话里的那个女子,从第一声喂你好到后面的谢谢,在这短暂的瞬间,她能感受到她的声音表情,从欢快到不知所措的微慌到茫然的失落,浅浅的,都没逃过她敏锐直觉的捕捉。
只有喜欢着某个男人又被现实撞疼了心的女子,才会有的声音。
她,是爱顾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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