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们来说,是不是会更好一点?
王安惠忽然朝章达笑了一下,这个笑容这么美丽,章达怔了怔,随后大叫:“惠……”
不过一个字,他便无法出声,脑中明明空白一片,却好像涌进了什么记忆,丝丝缕缕,他摸不着头脑。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有着美丽笑容的女孩子就这样从他病房的窗口,跳了下去。
章达的手背上还有吊针,他迅速扯去,跑到窗口,双手紧紧地抓着窗沿,小心翼翼地探出了身子。
刚刚的女孩此时如一个破布娃娃一样摔在地上,暗红色的血迹在她的身边蔓延,他仿佛能透过那么多的距离,看到她脸上的笑……
他倒抽了一口气,腿一软,跌坐在地上,手心按在地上,有些尖锐的刺痛,他恍恍惚惚将手心里的东西拿起来看。
是一个木头做的骰子,很精细,一看就是贺敬的手艺。
他捏着那个骰子,怔怔的,耳边一直重复她跳下去之前的那一句话。
没关系,你会记得我一辈子的。
第四十八章我们都没有错
向葵从来都没有想过,最后一次见到王安惠,会以这样的方式。
这个昔日里最好的朋友就这样躺在她的面前,毫无生气,惨白的脸在暗红色血迹的衬托之下更加凄惨。
向葵的浑身都僵直,一动都不能动。
一个人怎么会有这么多血?多到浸湿她脚下所在的地面,多到仿佛流淌到她的心底……
向葵张了张嘴,想要叫她的名字,可最后出口的却只是一声似哭非哭的叫声。
向葵在想,王安惠是绝望到什么地步,才会做出这样不顾一切的决定呢?
而王安惠的绝望里,是不是也她也添砖加瓦了?
向葵后来还听说王安惠的很多传闻,大多都是不好的。
有人说她被人包养做小三,有人说她自杀的时候已经怀了野种,有人说,有人说……
如果是以前,向葵会冲到刘其祥面前,高声质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可是现在她不会。
她明白自己有多渺小,明白只要那些人愿意,他们就像是蝼蚁,随意都能被踩扁。
她的世界里不止有她自己,更有那些什么事情都没有做错的旁人。
向葵知道王安惠是从章达病房的窗户跳下去的,她站在王安惠曾经站过的地方,手扶着王安惠曾经扶过的窗沿,看王安惠曾经看到的风景。
和往常并没有什么区别。
向葵隔着玻璃看向地面,明明这样高,王安惠究竟是怎么跳下去的?究竟是怎么样才决定,放弃自己这才过了很短暂的生命?
她回头,看向病床上的章达,他这几天都有些心不在焉,恍恍惚惚,大概和那天的事情有关。
贺敬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她身后,按住她的肩膀,用了些力气,难得在章达面前将她搂在了怀里。
他的唇瓣贴着她的耳垂,低声说:“不要太自责。”
“她是故意的啊。”向葵咬咬唇,眼里有些酸涩,“她故意打电话让我走开,故意让我看到她摔在地上,故意让我这一辈子都要想着自己欠了她,你说她怎么那么坏,恨我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呢?为什么要和自己过不去?”
贺敬捂住她的嘴,让她不能再说下去:“向葵!”
“贺敬……”她叫他的名字,将脸埋在他的怀里,声音闷闷的带着颤意,“都是我的错,对不对?我也开始讨厌我自己了……”
贺敬头一次恨自己不会说话,想说什么,却发现说什么都不对,只能紧紧地将她搂在怀里,用他最大的力气:“你,没有错……”
我们,都没有错。
那,错的到底是谁?
是命运吗?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重物倒地的声音,两人浑身一颤,齐齐往后看去,章达不知道什么时候倒在了地上,浑身抽搐着,口吐白沫。
两人赶紧冲过去,连忙按铃叫医生。
章达抖得不像话,他歪着头,白沫不停地从唇边溢出来,眼睛微睁却只能看到眼白,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说不出来。
医生很快赶来,章达被送去急救,章正芝也过来了,在急症室外不停地走来走去,手攥在一起,浑身颤抖。
向葵看着脸色格外苍白的她,恨声:“他还没出事儿呢,你这么着急干什么?”
“小达不会有事吧?医生不是说手术很成功,后续的治疗也很顺利吗?为什么?为什么会忽然这样的?他不会有事的吧?”
向葵紧紧地抓着贺敬的手,看到他脸上同样的焦急神色,朝他笑了笑,却没有发现自己也在颤抖。
“不会有事的。”向葵说,不知道是在对他们说,还是在对自己说。
等待的时间总是过得这么慢,向葵看着手表,看着秒针走过一圈又一圈,走廊上那么安静又那么嘈杂。
忽然有开门的声音,她蓦然抬起头,医生已经走出来,口罩摘下来,脸色那么晦暗,无奈地摇头:“对不起……”
章正芝猛地冲上去,抓他的衣领:“不是说很好吗?不是说一切都很好吗?为什么,为什么会忽然变成这样!为什么!”
医生的眼镜有些歪,看起来那么狼狈:“之前的确恢复得很好,他的恶化太突然,我们措手不及……”
向葵颤了颤,抓住贺敬站稳,眼前一阵阵发晕。
那个开合的门仿佛是野兽大张的嘴,正将一切都吞噬进去。
所有人,都逃脱不了。
无一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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