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同一个原冈:名副其实的、罪恶的虚荣心。她最后认为,她的儿子(为了他,
她连x命都不顾)是生来不爱别人的。有一天夜皮晚,当他还在她肚子里的时候,
她就听见他啼哭,啼哭声是那么悲哀和清晰,睡在旁边的霍·阿·布恩蒂亚醒了过
来,甚至高兴地认为这孩子将是一个天生的口技演员。另一些人预言,他将成为一
个先知。乌苏娜本人却吓得发抖,因为她突然相信,这种腹中的啼哭预示孩g将会
长着一条可怕的猪尾巴,于是祈求上帝让孩子死在她的肚子里。但她恍然明白,而
且说了又说,孩子在母亲肚子里又哭又叫,并不表示他有口技和预见才能,只能确
凿地表明他不爱别人。这样贬低儿子的形象却使她突然产生了对他的怜悯。然而,
阿玛兰塔却跟他相反,她的铁石心肠曾使乌苏娜害怕,她隐秘的痛苦曾叫乌苏娜难
过,现在乌苏娜倒觉得她是一个最温柔的女人了,而且怀着同情心敏锐地感到,阿
玛兰塔让皮埃特罗·克列斯比遭到毫无道理
的折磨,决不象大家认为的是由于她那报复的渴望,而格林列尔多·马克斯上校遭
到慢x的摧折,也决不象大家认为的是由于她那极度的悲恨。实际上,二者都是无
限的爱情和不可克制的胆怯之间生死搏斗的结果,在阿玛兰塔痛苦的心中纠缠不休
的荒谬的恐怖感,终于在这种斗争中占了上风。乌苏娜越来越频繁地提到雷贝卡的
名字时,她总怀着往r的怜爱想起雷贝十的形象;由于过迟的悔悟和突然的钦佩,
这种怜爱就更强烈了;她明白,雷贝卡虽不是她的n养大的,而是靠泥上和墙上的
石灰长大的;这姑娘血管里流着的不是布思蒂亚的血,而是陌生人的血,陌生人的
骸骨甚至还在坟墓里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可是只有雷贝卡——x情急躁的雷贝卡
,热情奔放的雷贝卡,是唯一具有豪迈勇气的,而这种勇气正是乌苏娜希望她的子
孙后代具备的品质。
“雷贝卡啊,”她摸着墙壁,喃喃说道,“我们对你多不公道呀!”
大家认为,乌苏娜不过是在胡言乱语,特别是她象天使加百利那样伸出右手打
算走走的时候。但是菲兰达看出,这种胡言里面有时也有理x的光辉,因为乌苏娜
能够毫不口吃地回答,过去一年家中花了多少钱。阿玛兰塔也有同样的想法。有一
次,在厨房里,她的母亲正在锅里搅汤,不知道人家在听她说话,竟突然说老玉米
的手磨至今还在皮拉·苔列娜家中,这个手磨是向第一批吉卜赛人买来的,在霍·
阿卡蒂奥六十五次环游世界之前就不见了。皮拉·苔歹娜几乎也有一百岁了,可是
依然隐壮、灵活,尽管孩子们害怕她那不可思议的肥胖,就象从前鸽子害怕她那响
亮的笑声;她对乌苏娜的话并不感到奇怪,因为她已相信,老年人清醒的头脑常常
比纸牌更加敏锐。然而,乌苏娜发现自己没有足够的时间教导霍·阿卡蒂奥确立他
的志向时,就陷入了沮丧的状态。那些靠直觉弄得更清楚的东西,她想用眼睛去看
,就失误了。有一天早晨,她把一瓶墨水倒在孩子头上,还以为它是花露水哩。她
总想g预一切事情,碰了一个个钉子之后,就感到越来越苦恼,妄图摆脱周围蛛网
一般的黑暗。接着她又想到,她的失误并不是衰老和黑暗第一次战胜她的证明,而
是时世不佳的结果。她想,跟土耳其人量布的花招不一样,从前上帝还不骗人的时
候,一切都是不同的。现在呢,不仅孩子们长得很快,甚至人的感觉也不象以前那
样了。俏姑娘雷麦黛丝的灵魂和躯体刚刚升到空中,没有心肝的菲兰达马上唠唠叨
叨,因为她的床单飞走了。十六个奥雷连诺在坟墓里尸骨未寒,奥雷连诺第二又把
一帮酒鬼带到家中,弹琴作乐,狂饮滥喝,好象死去的不是基督徒,而是一群狗;
她伤了那么多脑筋、耗去了那么多糖动物的这座疯人院似乎注定要成为罪恶的渊薮
了。乌苏娜给霍·阿卡蒂奥装箱子的时候,一面回忆痛苦的往事,一面问了问自己
,躺进坟墓,让人在她身上撒上泥土是不是更好一些呢;而且她又无所畏惧地请问
上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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