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致命的长矛刺痛了他的心。他诧异地望见放肆的蜘蛛网盘在枯死的玫瑰花丛上,
望见到处都长满了顽固的莠草,望见二月里明朗的晨空一片宁静。就在这时,他看
到了自己的儿子——一块皱巴巴的咬烂了的皮肤,从四面八方聚集扰来的一群蚂蚁
正把这块皮肤沿着花园的石铺小径,往自己的dx尽力拖去。奥雷连诺·布恩蒂亚
一下子呆住了,但不是由于惊讶和恐惧,而是因为在这个奇异的一瞬间,他感觉到
了最终破译梅尔加德斯密码的奥秘。他看到过羊皮纸手稿的卷首上有那么一句题辞
,跟这个家族的兴衰完全相符:
“家族中的第一个人将被绑在树上,家族中的最后一个人将被蚂蚁吃掉。”
在自己的一生中,奥雷连诺·布恩蒂亚的行为从来不象这天早晨如此理智:他
忘记了死去的亲人,忘记了对死者的悲痛,重新把菲兰达的那些木十字架钉在所有
的门窗上,不让人世间的任何一种诱惑扰乱他。奥雷连诺·布恩蒂亚已经知道,梅
尔加德斯的羊皮纸手稿也指明了他的命运;在远古的植物、冒气的水塘以及光闪闪
的昆虫(这些昆虫消灭了菲兰达房间里人的足迹)中间,他找到了这些依然完整无
损的羊皮纸手稿;他无法克制自己迫不及待的心情,还没把它们拿到光亮的地方,
就仁立在那儿嘀嘀咕咕地破译起来——他没有碰到任何困难,仿佛这些手稿是用西
班牙文写的,仿佛他是在晌午令人目眩的y光下的。这是布恩蒂亚的一部家族
史,在这部家族史中,梅尔加德斯对这个家族里的事件提前一百年作了预言,并且
陈述了一切最平常的细节。梅尔加德斯先用他本族的文字——梵文——记下这个家
族的历史,然后把这些梵文译成密码诗,诗的偶数行列用的是奥古斯都皇帝(奥古
斯都(公元前63年——公元14年),罗马第一位皇帝。)的私人密码,奇数行列用
的是古斯巴达的军用密码。至于梅尔加德斯采取的最后一个防范措施,奥雷连诺·
布恩蒂亚早在自己迷恋阿玛兰塔·乌苏娜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思索了,那就是老头儿
并没有按照人们一般采用的时间顺序来排列事件,而是把整整一个世纪里每一天的
事情集中在一起,让它们同时存在于一瞬之间。奥雷连诺·布恩蒂亚对这个发现入
了迷,一口气地读完了改成乐谱的“教皇通谕”——这些通谕是梅尔加德斯从前打
算念给阿卡蒂奥听的,实际上是预言阿卡蒂奥将被处死;接着,奥雷连诺·布恩蒂
亚发现了世上最美的一个女人诞生的预言,她的躯体和灵魂都将升天;然后,奥雷
连诺。 布恩蒂亚还查明了一对孪生兄弟的诞生,他们是在自己的父亲死后出世的,
他们未能破译羊皮纸手稿,不仅是由于他们缺乏能力和韧劲,也是因为他们的尝试
为时过早。读到这儿,奥雷连诺·布恩蒂亚急于想知道自己的出身,不由得把羊皮
纸手稿翻过去几页。刹那间吹来一阵微风,在这刚刚开始的微风中,夹杂着往r的
声响——老天竺葵发出的沙沙声和顽固的怀旧病之前失望的叹息声。奥雷连诺·布
恩蒂亚没有觉察到这阵微风,因为此刻他正好在他那好s的祖父身上发现了自己出
身的初步迹象,这个祖父曾经轻率地闯到海市蜃楼的一片沙漠中去找一个不会使他
幸福的美女,查明自己的祖父以后,奥雷连诺·布恩蒂亚继续顺着本族血统的神秘
小径寻去,突然碰上了小蝎子和黄蝴蝶在半明不暗的浴室里刹那间j配的情景,就
在这间浴空里,一个女人开头是一种抗拒心情,后来向一个工人屈服了,满足了他
的情欲。奥雷连诺·布恩蒂亚全神贯注地探究,没有发觉第二阵凤——强烈的飓风
已经刮来,飓风把门窗从铰链上吹落下来:掀掉了东面长廊的屋顶,甚至撼动了房
子的地基。此刻,奥雷连诺·布恩蒂亚发现阿玛兰塔,乌苏娜并不是他的姐姐,而
是他的姑姑,而且发现弗兰西斯·德拉克爵士围攻列奥阿察,只是为了搅乱这里的
家族血统关系,直到这里的家族生出神话中的怪物,这个怪物注定要使这个家族彻
底毁灭。此时,《圣经》所说的那种飓风变成了猛烈的龙卷风,扬起了尘土和垃圾
,团团围住了马孔多。为了避免把时间花在他所熟悉的事情上,奥雷连诺·布恩蒂
亚赶紧把羊皮纸手稿翻过十一页,开始破译和他本人有大的几首诗,就象望着一面
会讲话的镜子似的,他预见到了自己的命运,他又跳过了几页羊皮纸手稿,竭力想
往前弄清楚自己的死亡r期和死亡情况。可是还没有译到最后一行,他就明白自己
已经不能跨出房间一步了,因为按照羊皮纸手稿的预言,就在奥雷连诺。 布恩蒂亚
译完羊皮纸手稿的最后瞬刻间,马孔多这个镜子似的(或者蜃景似的)城镇,将被
飓风从地面上一扫而光,将从人们的记忆中彻底抹掉,羊皮纸手稿所记载的一切将
永远不会重现,遭受百年孤独的家族,往定不会在大地上第二次出现了。
译后记
加西亚,马
尔克斯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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