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扭秧歌一样冲上去。她的鞋也陷在淤泥里了。她的小脚可怜地挪动着,脚后跟在潮湿的泥地上捣出了一连串的圆窝窝。 司马粮和沙枣花在砖坯墙的尽头显了形,他们俩手拉着手,跌跌撞撞地往砖窑那边跑去。通红的大月亮已经悄悄地升起来,司马粮和沙枣花紫色的身影倾斜着躺在地上。那四个混蛋的身影更长。他们腿脚如簧,飞快地奔跑,把母亲远远地甩在后边。司马粮被沙枣花累赘着,无法施展他的速度。在废砖窑前边那块寸土不生、光溜溜的白净空地上,魏羊角一砖头便把司马粮拍倒了。沙枣花挺着刀子向魏羊角刺去,魏一闪,她刺空,巫云雨一脚把她踢倒。 母亲大叫着:“住手!” 那四个人都像步行的秃鹫端着翅膀一样端着胳膊,八只脚连续不断地踢着司马粮和沙枣花。沙枣花嘶哑地哭叫着,司马粮一声不吭。他们俩的身体在地上翻滚着。月光下,那四个家伙好像在跳着奇怪的舞蹈。 母亲跌倒了,但她顽强地爬起来。她的手死死地抓住了魏羊角的肩膀。这个最y毒、最狡诈的家伙,把两个曲起的胳膊肘子猛地往后捣去——正捣在母亲的双r上——母亲大叫了一声,后退着,一p股坐在地上。我扑在地上,让脸贴着泥土。我感到黑色的血从我眼窝里沁出来。 他们继续踢着司马粮,凶狠程度早已远远超出了打架斗殴的界限。司马粮和沙枣花命在旦夕。这时,一个身体特别离大、满头乱发、满腮胡须、满脸煤灰,浑身上下黑透了的人从废砖窑里钻出来。他的腰背不甚灵活,腿也有些僵硬。他从窑沟里笨拙地爬上来,提着铁锤一样的大拳头,只一下子,便将巫云雨的肩胛骨砸断了。这个英雄哀嚎着坐在了地上。其余三个好汉停住脚。魏羊角惊叫一声:“司马库!”他刚要转身逃跑,就听到司马库怒吼了一声,好像平地里起了一个炸雷,把他们全都震住了。司马库抡起铁拳,第一拳打得丁金钩眼珠迸裂,第二拳打得郭秋生呕出了胆汁,第三拳还未举起,魏羊角便跪在了地上,磕头如捣蒜,嘴里连声求饶:“老爷,老爷,饶了我吧,我是被他们着来的,我不来他们就揍我,把我的牙都打出血来了,老爷,饶了我吧……”司马库犹豫着,踢了他一脚。魏羊角就势往后翻滚,然后像兔子一样逃跑了。很快,在通往村庄的道路上,传来了他狗叫一样的喊声:“抓司马库啊——还乡团头子司马库回来了——抓司马库啊——” 司马库把司马粮和沙枣花拉起来,又把母亲拉起来。 母亲哆嗦着问:“你……你是人还是鬼?” “老岳母哇——”司马库哭了半声,随即收腔。 司马粮大叫:“爹,真的是你吗?” 司马库道:“我的儿,你是好样的!” “老岳母,家里还有什么人?”司马库问。 “你啥都不要问了!”母亲焦急地说着,“快跑吧!” 焦急的铜锣声和尖利的枪声从村子里传来。 司马库抓起巫云雨,一字一顿地说:“小畜生,跟村里那些土鳖们说,谁要敢欺负我司马库的亲人,我就杀他家个j犬不留!你记住我的话没有?” “记住了,记住了……”巫云雨连声答应着。 司马库一松手,他就瘫在了地上。 “快跑吧!祖宗……”母亲用巴掌拍打着地面,着急地催促着。 司马粮哭着说:“爹,我跟你走……。” 司马库说:“好儿子,还是跟着姥姥吧。” 司马粮说:“爹,求求你,带上我吧……” 母亲道:“粮儿,别缠着你爹啦,快让他走!” 司马库跪在母亲面前,磕了一个头,凄凉地说:“娘!孩子就托付给您了!俺司马库欠您的债,这辈子还不了,就等我下辈子还吧!” 母亲哭着说:“我没把凤儿和凰儿看好,你不要记恨我……” 司马库道:“不怨您,我已经给她们报了仇。” 母亲说:“走吧,走吧,远走高飞吧,什么仇,什么怨,越报越深啊……” 司马库爬起来,跑进土窑。等他从土窑里钻出来时,身上多了一件大蓑衣,怀里多了一挺轻机关枪,他的腰里,缠着一圈又一圈银光闪闪的子弹。他一闪身,便钻进了高梁地。高梁棵子哗啦哗啦响着。母亲喊着: “你听我一句话,远走高飞,不要滥杀人!” 高粱地平静了。月光如水,扬扬洒洒落下。浪潮般的人声,从村子里涌出来。 在魏羊角的带领下,村里的民兵和区里的公安员,打着灯笼、点着火把,扛着步枪、红缨枪,乱纷纷地跑到了土窑前。他们作张作势地包围了土窑。装着一条塑料腿的杨公安员趴在一堆砖坯后,用一个铁皮喇叭筒子往窑里喊话:“司马库!投降吧!你跑不了啦!” 喊了半天,窑里也没有动静。杨公安员掏出盒子枪,瞄着砖窑黑dd的穹窿打了两枪。了弹打在窑壁上,产生了嗡嗡的回音。 “拿手榴弹来!”杨公安员对身后喊。一个民兵贴着地皮、像蜥蜴一样爬过来,从腰里拔出两颗木柄手榴弹,送给杨公安员。杨拧开弹盖,拉出弦,挂在指头上,然后一欠身,将手榴弹扔进窑里。扔完手榴弹他急忙伏下身,等待着爆炸。终于爆炸了。他又扔过去一颗手榴弹,又爆炸了。爆炸的声波渐渐远去,窑里更加寂静。杨公安员又用铁皮喇叭喊话:“司马库,缴枪不杀!我们优待俘虏!……”回答他的喊话的,只有蟋蟀的低吟和远处水沟里青蛙的高唱。 杨公安员壮着胆子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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