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觚内有几枝时鲜花卉开得正好,屋子内花香淡淡。不知为何,心中便是一安,继而生出些淡淡的欢喜来。若是早跟她说是这么个地方,只怕她也不会伤心欲绝,闹腾得那么厉害了。
怀玉执了她的手笑问:“喜欢这里么?”
她心中一跳,怕被怀玉识破心思,慌忙摇头,嘴硬道:“不、不甚喜欢。”怀玉轻声一笑。她有些气恼,便装作疲惫得不行的样子,甩开他的手,又扑到床上闷头睡了一觉。
一觉醒来,天已上了黑影,怀玉已经不在了。白日里所见的那个妇人正在灯下做针线,晕黄的灯影下,她低下头咬线头的模样使得青叶心中一动,恍惚之下,张口就唤了一声:“娘亲……”
那妇人听见动静,忙放下手中针线,过来扶起青叶,温言笑道:“姑娘醒啦?”又絮絮道,“殿下事情多,无法久留,你睡下后不久便也走了,说是过两日再来看你……听说你这两日都没好好用过饭,傻孩子,人再怎么生气也不能同自个儿的身子过不去。我煮了些粥食,你坐好,我去端来。殿下将你交给了我,若是不好好用饭,我可不答应。”
妇人的面相一望便知是和善可亲之人,她话语间透着亲热,倚老卖老得恰到好处,从青叶醒来她便说个不停,看来也是个话多的。青叶叫她絮叨得心里又是委屈又是妥贴,便直直地盯着人家看,手中拉着人家的袖子不松。
妇人拍手笑道:“忘了说了,我姓朱,小名唤作小云儿,殿下唤我云娘,你便也随了殿下称呼我罢。”又道,“这宅子里统共也没有几个人,有个看门的并灶房里做杂活的,你将来一应起居由我看顾,有什么事同我说便成。”
云娘不住嘴地唠叨,青叶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老老实实地用了饭,怕人家不喜欢她,还勉力多吃了半碗粥。云娘果然高兴,夸奖她道:“这才是好孩子。”
饭罢,青叶梳洗时,见梳妆台上压着一张盖有两方大红朱印的纸张,拿起来一看,却是一张房契,买房人的名字明明白白写着“侯青叶”三字,因盖有朱红官印,想来是去官府过了明路,交了契税的。
青叶哭一声,笑一声,一把将房契丢到脚下去,想想不解恨,又伸脚踩了几下。
当晚,睡至半夜,她特意点灯起来查看,房契还躺在地上。她围着被褥坐在床上左思右想,为难了许久,还是起身将房契拾起来,吹掉尘土,仔细验看了一番朱红方印,左看右看不像有假,遂小心折好。起先想藏在怀中,到底不放心,怕压坏了,便将梳妆台上的小叶檀木的妆奁匣子腾出来一只,把房契小心地收到匣子里,塞到枕头底下。匣子硌人,睡不着,遂抱在怀里,心满意足地睡了。
怀玉连夜进宫,皇帝才用过晚膳,此时尚未歇下,正与怀成父子闲话消遣,听闻怀玉已到了寝殿门口,喜道:“快叫他进来。”
怀玉尚未入内,便见内侍容长一面带喜色,一路小跑迎上前来。怀玉上前携了容长一的手,笑问:“许久不见,容公可还安好?”
容长一擦了一把眼睛,笑道:“听闻三殿下负伤,老奴险些儿吓死了。”又问,“伤都好了罢?”
怀玉笑道:“些许小伤而已,容公放心,已养好了。”
皇帝见怀玉入内,一时高兴不已,将棋盘推开,向怀玉招手道:“三郎,快过来。”
怀玉趋步上前,跪倒在皇帝脚下,将脸埋在皇帝腿上,低低唤道:“爹爹。”仅半年未见,皇帝看着又苍老了许多,才五十岁许的人,因着满头的华发,看着倒像是六十岁朝上的年纪,唯有一双眼睛却还是凌厉沉静依旧。
皇帝摩挲怀玉的头发脸颊,笑道:“吾儿无事就好。”又絮絮问了几回伤势如何,可有痊愈,路上可还平稳,晚膳可曾用过等。
待皇帝终于问完,怀成也领着儿子上前来与怀玉见礼。怀玉笑:“才半年未见,阿章便已长高了许多。”
阿章笑道:“自然,我过年便要满十二岁了,如今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呢,阿翁也说过我一日高过一日。”又道,“等过了年,三叔教我习射可好?我现在已经能拉满一张小弓了。”
皇帝笑道:“阿翁有话同你三叔说,你也有数日未能见到你父亲了,你父子两个一旁说会话去。”
怀成遂领着阿章到偏殿去坐着说话,阿章左右看看,见左右宫人都不在,牵了牵怀成的衣袖,轻声问:“父亲,你几时带我回府?”
怀成便有些生气道:“傻孩子,在宫里陪阿翁不是很好么?这宫里哪里不如你的意了?”
阿章道:“宫里哪里都好,只是我想母亲了。”
怀成斥道:“你母亲好得很,不用你想!”看阿章眼睛里汪了泪,口气稍稍放缓和些,同他道,“你从小儿聪明,因此你阿翁才喜欢你,叫你入宫陪伴左右,同吃同住,这是旁人想也想不来的福分!你怎么长大了,反而连这个都不明白了?”
阿章又看看左右,方才低低辩解道:“阿翁近些日子愈来愈吓人了。昨夜,我正睡觉时,阿翁唤我去看扶乩,两个小太监发起抖来吓死人……阿翁问祖母‘你看泽儿长得可像咱们……’”抬眼看了看怀成,小心道,“阿翁问祖母我长得像不像你……之后又嘀嘀咕咕的同祖母说了好半响的话,我吓得半宿都没敢睡着。”
怀成耐着性子道:“你祖母乃是生下太子殿下及你父亲的人,若没有你祖母,哪里来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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