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咳了一声,护士长拿着文件过来对傅岳池道:“签字吧,要做手术。”
吴芳突然向她们的方向挥了挥手,像是攫取救命稻草般死死盯着傅岳池,声音嘶哑地叫道:“小池……小池你过来……我有话说……”
护士长很关心病人的状态,她知道一刻也拖不得,不由放缓语气对吴芳道:“等会儿手术出来再说也不迟,我们先去手术,不然很危险。”
吴芳依然恳求般看着傅岳池:“我只求你一件事……一件事……不然我死不瞑目……”
护士长也急了,不停地给傅岳池使眼色:“你就过去听她说,有什麽恩怨都等人没事了再追究,她这样子不能拖。”
傅岳池上前走了一步,面无表情道:“你说吧,我听着。”
吴芳深吸一口气:“我要你在我死後照顾小深,不要让人欺负他。”
傅岳池冷冷一笑:“你被撞傻了吧?让我照顾他?”
吴芳呼吸艰难:“我知道你恨我……但是孩子是无辜的……他总归是你弟弟……小时候你不是挺照顾他吗……就当是做善事……我求你……我快死了……没人会真心待他的……”
傅岳池漠然道:“他还有父亲。”
吴芳突然眼露凶光愤怒了起来:“他只知道追着年轻漂亮的女人跑……从来……从来没关心过我们母子……”
傅岳池讽刺一笑:“他能为你背叛我妈,就能为别人背叛你,破坏别人家庭的时候,你就应该做好被别人破坏的准备。”
吴芳面色悲戚:“我知道我遭报应了……现在反悔也来不及……我只有一个人放心不下……小深那个样子……离不了人……别人我不放心……只有你……我求你了……”
傅岳池依旧漠然:“他不是我的责任。”
吴芳挣扎着想要起来,却不得力又重重地摔了下去,闷哼一声,左肩刚刚有些闭合的伤口又迸出些深色鲜血。
护士长不让她说话了,将文件推到傅岳池手上厉色道:“签字,她必须马上做手术。”
傅岳池面无表情地签上自己的名字,吴芳推开按住她的手,用尽力气般朝傅岳池道:“他是你弟弟,你不能丢下他!”
护士长:“给她用镇定剂。”
吴芳依旧无意识地叫道:“傅岳池,这是你欠我的,你欠我一条命,我在让你还,我在让你赎罪!”
傅岳池猛地一怔,脸色煞白,大脑嗡嗡地回响着那句“欠我一条命”,被手忙脚乱的医生护士推到一边,颓然地坐到了地上。
再怎麽用双手捂住不敢睁开的双眼,也掩饰不了那片触目惊心的血红。
冰凉的水磨石地上阴冷地窜着凉气,傅岳池颤抖着牙根扶着墙慢慢站起,坐到手术室外面的长椅上,像是一个世纪般漫长,医生护士再次推着病床出来的时候,傅岳池茫然地抬起了头。
“抢救无效,准备後事吧。”医生没有感情地向她宣布。
护士长疲惫地走到她身边,语气严厉认真:“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麽过节,但人已经没了,再多的怨恨就随他去吧,我猜你父亲不是个负责任的家长,她临死托孤,你就当替自己积德,好好照顾你弟弟吧。”
吴芳下葬的那天,傅庄严从情人身边抽空回来参加葬礼,或许是意识到了自己还有个儿子,或许是心生愧疚,他勾着面无表情的傅梓深对未埋上尘土的棺木深深一拜,像是许下承诺,之後便安分地待在老宅照顾儿子。
傅岳池将这段时间经历的事当做一场梦,抛於脑後不去回想,然而曾经困扰了她两年多的噩梦像是忽然找到了回来的路,总能准确无误地在深夜折磨得她筋疲力竭,必须依靠药物才能进入无知觉的深眠。
再次被牵扯着她的神经、紧扼住她脖子的隐形双手惊醒时,傅岳池崩溃地摔了床头柜上装满凉水的玻璃杯,颤抖着双手抱着头呜咽:“你到底想要怎麽样?”
回到那所六年没踏入过的半山老宅的时候已经是日暮时分,略显老旧的铁制大门“吱呀”一声打开,年过半百的老管家木着一张脸挺直着脊背恭敬而没有感情地唤了声“大小姐”。
傅岳池没理他,自顾下了车去主屋,这个时间,傅庄严应该正在後园听曲。
宅子里的佣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很多人都不认识傅岳池,却没人敢拦她,既然能进来肯定是得了管家允许的,再加上她酷似主人家的长相,大家便猜到这是几年没回家的大小姐了。
寻到後园,身穿白色衬衫卡其色休闲裤的傅庄严正手捧紫砂壶睡在躺椅上半闭着眼睛惬意地听戏。
岁月并未在他的身上留下过多的痕迹,他还是那个丰神俊朗的年轻男人的模样,细致的皮肤保养得很好,恐怕若是两人一起走在街上,会被当成兄妹。
傅庄严是个唱戏的,在国粹备受保护的今天,也混得了个大师的名声,不时地出台唱一曲,受受追捧,然後闲时就外出打打野食,找几个年轻漂亮的女子陪在左右,享受寻常男人想尝而尝不到的乐趣。
陈荟蔓是个天真烂漫的女子,初见傅庄严惊为天人,随即不顾家人反对下嫁於他,并一举得女,死後还留了大额财产和一栋半山别墅供他挥霍,任其将养在外面的女人孩子接回来占了房子和钱财。
傅岳池能自力更生後就没再回来过,此时见到悠然地跟着曲调摇头晃脑的父亲,恍如隔世。
握拳轻咳了一声,傅庄严停下晃动的脑袋转过头来,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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