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程小亮难看地笑了,毫不犹豫地给了他一个炽热的吻,眼泪无声滑落。他没有立马起身,握住的小刀子已经没入爱人的心脏之中。
长久的安寂。他匍匐着,血悠悠漫了出来,无声地,温热地脏污了他的军装衣襟,漾开来,像一朵怒放鲜艳的玫瑰。他的笑容与死者渐至冰凉的笑容恒久地持续,那一个在生与死之间转换的亲吻也凝固着,伴着泪水与抽搐静悄悄地蔓延。
子期张开的手竟把小亮抓住了。他已经死去,仿佛方才甜蜜地求他亲亲他的话语尽是假象。小亮撑住凹凸不平的沙粒慢慢站起来,没有去拔那把刀。刺入子期心脏的那一刻,它的意义已破灭了,粉粹了,永恒地,停留在这场景里。
小亮这时才敢让所有人看见他崩溃的眼泪,转过身的时候,他就似在倾盆大雨里好好跑了一场的人,狼狈且疲惫。
“他走了。”程小亮说着说着,神情忽然不再是迷茫,而是从什么地方寻回肯定了,无助给擦掉了。
他回过头,满含眷恋的温柔的一眼,与死者还留在脸上、漂浮而戏谑的笑容久久对视,大漠的风吹过来,极致地苍凉,可卷起的黄沙营造着一种日暮的假装。雨下得更大,这回他眼中的泪珠被洗去了,雨水砸在凌子期的脸上,洗干净了花猫一样的脸庞,也把血迹消除,血的红色慢慢变淡,变冷,不见。隔着大雨屏障,周杳恍惚间听见程小亮道出一句无情绪的话:
“在我最一无所有的时候你陪伴我,让我活下来,在我最不该受到拖累的时候你也走得不拖泥带水,我真讨厌你,我真讨厌你。”
声音后来逐渐哑了,也许是大雨里人着了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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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杳一路驾车驾得飞快,穿越过大漠,稀稀拉拉的村落里,已有人家点起油灯。他发了疯似的拉着马飞驰过村子的那一刻,贴了窗花的窗里面烛火在摇曳,人的剪影糊在旁边,几个几个的人,有大人或许也有孩子们,灯火通明,月色无法进入。他发觉自己是在做疯子才会做的,可,他居然难以自抑——内心的恐惧原来一直存在,它如藤蔓缠绕住四肢,操纵着他去挽留,去找个机会问一问那个人,你爱我对不对?你至少爱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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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来吧,”到了次日清晨,随行的车夫实在看不下去,阻住前去的道路,半哄半扶下了驱车的周杳,“大人从昨晚到现在都没有好好睡,该休息了。我一定一路赶马,大人醒来后就到都城啦!去睡吧,大人。”
周杳的眼皮实在沉重得快合拢,他明白自己再逞强就真疯了,还会耽误行程。在坐到马车里的那一瞬他立即被睡意侵扰,这些年来从未有一次他入睡得如此快过,转瞬便落入了梦乡。
恍惚间,他似梦见了很久很久以前,十年前,他当了权倾朝野的右相,又打败井国,一时风光无两。在井国送来的人质里,他随意且懒散地看了一眼,本来不在意的目光一下子定定的,他的心在摇摇欲坠,他的感情在复苏,他看见了她,那一刻时光交叠。一时间,周杳觉得过去与现实旋转着重合,喜悦的幻影在空中飘拂,在心中跳舞,竟把当年决绝离别时那股子恨意给冲淡了,除了欣喜,其余都可以忽略不计。
周杳步入江海潮的房门,江海潮冷冷地看着他,目光没有任何波动。那时他说了什么?他忘光了,反正不是多顺耳的话,可江海潮丝毫不为此感到愤怒,那一个晚上,他似乎从他眼里发现了一种体恤的轻蔑,就像他小时候那个样子。
他忽然觉得十分地疲累。为自己可悲,他哀求,他动摇,他像个小丑,百般纠缠,他骗自己跟自己讲、世事从无绝对……
而他,不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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