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纵扶着脑袋从榻上坐直身子,下意识轻舒了口气,揉了揉额角,心下不自禁冒出个沮丧的念头,难道他已经这么不中用了?不过一夜没睡一顿早膳没吃,竟然会眼前发黑。
抬眼瞧了瞧一旁长身而立看着他的韩溯,萧纵不由自主更加沮丧几分地想,像太傅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士,又年长于他,体力才应该好不到哪里去,怎么同样折腾了一宿,他就神色委顿太傅似乎精神气样样十足?刚才还似乎多了几分压迫气?实在是没道理啊。
韩溯在旁淡淡目光一直没从萧纵身上撇开过,见天子一脸郁郁捧着脑袋,道:“臣去请太医过来替皇上瞧瞧。”
“不碍事的。”萧纵收回神,摇了摇头,“朕大约确实只是有些累,太医稍后再看不迟,还是先说太傅之事,朕听王容说你昨晚等朕多时?可是觉得昨晚那一帮突然冒出来的刺客有蹊跷?”
韩溯又看天子几眼,见萧纵面色确实不复片刻前的苍白,便不再坚持唤太医,侧身拎起小几上茶壶重新倒了杯水,自袖中取出个茶包放入杯中,走近身递给萧纵,“这茶包提神,皇上刚缓回神来,喝两口试试。”
萧纵接过茶杯,轻啜了一口,待听太傅对昨晚之事看法。
韩溯沉凝片刻,开口,却不是说刺客如何,只问楚王公子伤势怎么样,萧纵便把司马贤中毒的情况说了。
韩溯听了微微皱眉,半晌道:“皇上本意近日着他离京,这样看来楚王公子最近该是回不了楚地了。”
萧纵微叹了口气,点头,“司马贤刀伤毒伤都不轻,朕此时要他长途跋涉,不妥当,途中要有什么意外就更加麻烦。”
韩溯听着未置可否,略是沉吟,道:“司马贤上京的目的,已然明了,他是为楚王破制衡之局而来。楚王打着先灭去西北兵力再与皇上一较高下的算盘,意图说服皇上合力对付秦王,皇上没给他答复,如今秦王被囚京师,楚王定然倍感压力,他说不动皇上联势,想必也不可能就此放弃图谋了一辈子的野心。”微微顿了顿,“此一计不通,楚王必定有后招。”
楚王的后招,萧纵委实没有少琢磨,此前他跟韩溯也议了不少回,只是翻来覆去一直没有头绪。
“太傅可是想到了什么?”萧纵神色微微一动,道。
韩溯看着萧纵片刻,“臣想起一桩旧事,十多年前,先皇的嫡长子,皇上您的大哥,奉命外巡秦地时不幸落马负伤,而至腿脚落了些残疾,此事本来可大可小,但先皇却为此大发雷霆,先秦王拓跋鸿因而把造事的四公子拓跋越捆绑上京请罪。京师当时风声鹤唳,大周境内草木皆兵。皇长子的落马远不足以造成那般势态,实则拓跋鸿拥兵执掌西北,功高蔑主,先皇想借机召令诸侯削了这支异姓王,而拓跋鸿……这位先秦王送子上京,不过为自己的野心造个正当的理由,先皇若是动了拓跋越,先秦王也可由此起兵,反先帝暴虐。”韩溯微微顿了口气,面色沉凝看着萧纵,“皇上那年尚且年幼,只刚十岁,臣后来曾听有传言,皇上对那请罪的秦王府四公子多有照料,不知道皇上还记得当年这件事么?”
他怎么会不记得。
那些少小时的记忆,他或许并没有刻意铭记,在过去的十几年里也并不常常去想,但那株梅树那面王印却总让他在觉得自己已经忘记的时候,教他回头去看,却原来一直记忆如新。
登上帝座的那一刻,对着摆在面前不可收拾的局面,一霎那间他曾暗自苦笑过,如果当年他没有那点怜悯,任那少年死在偏宫里,是否父皇与拓跋鸿当真一战难免,是否大周天下今日会有所不同。
“皇上……”
萧纵抬了抬手,止住韩溯继续往下说,搁了茶杯自小榻起。他已经明白韩溯想要说什么了,有些事情他分明天天都在倒腾,却不知为何从来没有往上细想。
他也许下意识里拒绝这种冷酷毒辣。
韩溯的意思,他的姨丈按不住了也会跟当年先秦王一样,牺牲儿子。
此前他一直担心秦王会对司马贤怎么样,而挑起楚王跟他之间的战火,他防着秦王。其实楚王也可以自己把儿子怎么样了,然后朝他兴师问罪,顶着依旧是忠良的外皮,反他不仁。
“臣上朝前已着人去竹湘院传话赵业,要他多加留意司马贤随带上京的一干侍从。”韩溯道,“皇上是否尽早派人护送他回楚地,断了楚王的念头。”
他刚说完,萧纵没来得及点头,南书房紧闭门外传来王容的通报声:“皇上,禁军赵校尉急求见驾。”
萧纵面色倏地沉了沉。
竹湘院内外禁卫噤声挎剑,赵业匆匆在前引路,搭着腰间长剑的手指紧得发白,萧纵一路凝着神色穿过几步设哨的长廊,数百侍卫已经从行院四周围守到后院一处厢房。
侍卫躬身拉开房门,萧纵跨进去,房中已经被收拾过,打斗痕迹却还在,西墙面赫然一道兵刃划痕,地上几处血迹,室内弥撒一股血腥气。
靠里墙卧榻上司马贤微睁着眼急促喘息,面色苍白紧绷,医官在榻边忙碌施药救治。
“赵业,不是命你严加保护司马公子么?”韩溯拧眉冷怒道。
赵业咚的一声半跪于萧纵脚边,“臣罪该万死!皇上凌晨起驾后不多时,末将接到韩太傅传信,本已对楚王公子守备重新部署,加派人手警戒,只是,司马公子主动召其亲腹相见,末将无法阻拦……待末将等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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