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口径手枪,穿透伤,内部形成空腔,组织灼伤,”姜思诚说,“弹头还在体内,要马上取出,准备手术。”
“谁主刀?”
姜思诚看了看问话的人,对他说:“我主刀。”
裴纯一已经因为失血过多昏迷过去,方涵意来的路上根本不敢低头往下看,车座是深色的皮垫,他总感觉那里全是吸饱了沉下来的血。
姜思诚进了手术室,方涵意后知后觉地摸出手机给裴纯安打电话,但连打了几个,那边都是占线。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隐隐约约觉得害怕。
六
姜思诚看了看裴纯一带过来的那把枪。
他卸下滑道,枪侧有两块小铁片,不太灵敏,很容易卡住,劣质得很符合它道具的身份。但枪管没有堵住,后助力回置弹簧甚至性能相当优越,如假包换的glock17。
该庆幸的是扔出去的锂电池没有被调换,射程是不够击中集装箱的,只是空包弹里的火药中途便自爆了,才引起一场大火。
“道具枪不会涂枪油,”姜思诚把枪放到桌面上,对方涵意说,“媒体那边让裴纯安处理。”
“联系不上他,”方涵意说,“一直关机。”
姜思诚迟了几秒,报了一串数字,说:“打这个号码。”
他留了个地址给方涵意,说:“纯一情况稳定下来之后我会带他去这里,中枪的事情对外先瞒下来。”
方涵意头疼地说:“虽然当时情况是很乱,但既然我能看到,站得近的几个工作人员应该都看到了,我不确定他们会不会配合。”
姜思诚笑了笑,问:“这之中有你的朋友吗?”
方涵意没反应过来:“什么?”
“没事了,你先回去吧。”姜思诚没说什么,刚做完手术,是有些疲惫的样子。
方涵意总觉得他的语气不太对,不放心地看了他几眼,但想起还有一堆焦头烂额的事等着自己,也只好走了。
裴纯安主机占线之后,姜思诚差不多就能厘清是怎么回事了。他不知道裴永归是丧心病狂到什么程度,才会在临死之前还要拉上老裴家的下一代垫背。
裴纯一转移到私人疗养院后,姚思桃过来看过他一次,裴纯一还没醒,她只待了一会就离开了。她调到了那天到位的工作人员名单和监控录像带给姜思诚,闭紧口风的事情,并不方便由她经手去做。
但姜源手下的人很擅长。
姜思诚从城南的一间仓库里待了几个小时后走出来,江风倒灌进他的口鼻,腥气恶心得让人反胃。
他在角落里扶着墙干呕了半天,嘴里全是咸水,什么也没吐出来。
他没让任何人跟着,所以才敢肆无忌惮地对仓库里的事作出反应。姜思诚大概确实不适合作姜源的儿子,即便是有裴纯一受伤这样的刺激源在先,他还是无法产生足够的负面情绪,以抵减对这类事情本能的厌恶。
过了没多久,他二姐也从仓库里走出来了。姜思诚已经重新站好,他个子很高,肩平背直,站着十分挺拔,一点也没有刚才脆弱的样子了。
他二姐头发剔出一圈短短的青皮,一身春款高定套裙,鞋跟的细度正适合用来踩人,是个十分精干的女人。两个人外形看起来是同样的强势,可只有姜思诚自己知道,他恐怕永远做不到像她这样面不改色地监督“工作”。
姜思言点了根香烟放在手边,平静地看着江面。她问:“不舒服?”
姜思诚没说话。
姜思言偏过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说:“爸又不在这,你和我装什么?在里面就一副马上要晕过去的表情,这点就受不住了,你当初回来干嘛呢?”
“我是受不了。”姜思诚过了一会才说,语速很慢,“以后恐怕也做不到。”
姜思言淡淡道:“救死扶伤多了吧。”
“可能是。”姜思诚笑了笑,轻轻叹了口气。“看见什么都不忍心,罪大恶极也觉得是条生命。”
“太圣母了。”姜思言移开了目光,说,“早知道他再多开两枪,你的小情人就没命了。”
姜思诚没纠正她,只说:“但他没有死。”
“怎么,那审完你要不要进去给他抢救一下?”
姜思诚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姜思言把烟换了个手拿着,说,“我知道。”
她叹了口气,说:“你还是滚回去当你的医生吧,杀只鸡都怕你要给它超度,碍事得很。”
“爸给你的人手你先用着,”姜思言又说,“给你的那几条线我会找人去接。你嘛,哪儿来就回哪儿去,老大不小的人了,娘儿吧唧的,不像话。”
姜思诚回过头看着她,姜思言妆容精致,乌烟瘴气里熏过几个小时也不显乱,三言两句就要把他扔出去。
姜思言是真心要帮他,还是想收他手上的资产,对姜思诚来说真的没那么重要。她点了根烟,可连抽一口都不用,那根烟就已经燃到了尽头。
“小姜总”并不想当这个总,也从不觉得自己的姓氏有多珍贵,他一直认为他是为了更好地照顾裴纯一才选择学医,迫不得已借用姜家的资源,也只是为了保护他而已。
可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那种如释重负的解脱太过轻松,轻松到他不得不承认,用不着拿任何人做借口,他原本就喜欢这个职业,也确确实实憎恶着姜源所做过的一切。
他心底有个很喜欢很喜欢的人,想好好保护他,所以才会希望这些肮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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