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体温迅速降低,仿佛未着寸缕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渐渐冻得牙关打颤,蹲在地上抱着腿道:“师尊,师尊,冷,好冷!”
苍铘后退一步,低声道:“忍过去,一会儿就好了。”
宿遗祯颤抖着跪缩在地,伸手向前拽了拽苍铘的衣摆,可怜地望向他:“师尊,真的冷,我的、我的血液都结冰了,师尊,我要冻、冻死了......救命,师尊......”
苍铘狠心甩开他的手,背过身去说道:“撑不住就背诵心法口诀,忽略身体的感受。”
“师尊,师尊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师尊,师尊......”宿遗祯险些难受得落泪,只是连泪也在眼眶中凝成了冰,落也落不下来。
苍铘:“宿遗祯,背心法口诀。”
“不背,我不背,”宿遗祯连放肆大笑也做不到了,他身体里的冰已经结到了脸上,嘴唇翕动之下都快要撕裂皮肉,他的话语皆变成了蚊蝇的嗡嗡之声,要死不死之际还倔强地呢喃着,“师尊要我冻死,我就冻死,师尊狠心,我就成全师尊的狠心。师尊,你何必三番五次折磨我,不如给我,给我......”
给我个痛快。
“你不会死。”苍铘头也不回,径自朝门外走去。
宿遗祯仍旧跪缩在地上,保持着蜗牛似的动作蜷成了一团。渐渐的,他在冰天雪地之中看见一条飞舞的龙,雪光的映衬下鳞片闪着耀目的青光,龙角高高扬起,看起来相当得意。
“你得意什么?我又不会死。”
宿遗祯动了一下僵硬的手指,欣喜地发现小拇指已经有知觉了。他接着动了动其余几根手指,又动了手脚和颈项,很快整个身体的僵硬都消散了,血液重新开始流动,温暖袭遍全身,仿佛浸浴在热泉莲池中。
但当他睁开眼时却没看见莲池,也没看见龙,他仍然跪缩在自己的房间地板上。
宿遗祯揉了揉发麻的膝盖从地上爬起来,刚想叹一声“老子熬过来了”就感觉到了刺人的热浪从胸腔升腾而起。
果然是冷热交替,热的来了......大爷的!
宿遗祯捂着胸口急喘几口气,企图散一散热浪,谁知这热浪像是遇风着火,竟然猛烈地烧了起来,在他胸腔里烧得比抓心挠肝还疼。
要命了,要命了!
宿遗祯被烧得大喊大叫:“师尊!师尊——师尊!啊!师尊啊——”
师尊师尊,来来去去就这两个字。
苍铘就在隔壁,把宿遗祯的叫喊声听得一清二楚,宿遗祯的所有痛苦煎熬都落在他耳中,他却只是静静坐着,等待这场浩劫自己平息。
苍铘忘了时辰,却清楚记着隔壁传来了多少声叫喊,他念了多少声“师尊”。苍铘不是铁石心肠,但佛铃果必须由宿遗祯自己尝,自己忍。他要走可以让他走,但在走之前他必须练出足以保护好自己的功法。
待隔壁连桌椅的碰撞声都停息之后,苍铘疾步跨出又推门而入,把趴在地上的人捞起来,颤抖着拥进了怀里。
宿遗祯衣衫湿透,苍铘也脸色苍白,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便讷讷地开口道:“你变乖了。”
宿遗祯攒回了力气,翻身滚上了床铺。他出奇的冷静,默默答道:“谢师尊。”
苍铘:“不必言谢,现在可能感觉到丹元的活跃?”
宿遗祯:“是,徒儿有幸,竟然又有进境了。不过徒儿不是谢师尊的佛铃果,而是谢师尊的夸奖。”
苍铘知他有气,软了声调道:“你执意要走,又不肯收本座的元力,这佛铃果能助你修为大涨,以后只身在外遇上强敌也好应对,否则本座不放心。”
宿遗祯把脸埋进被子里,闷闷地应声:“嗯,再谢一次。”
苍铘自嘲:“从前你不高兴时还会骂上两句,现在这样乖了本座反而不适应。”
“你在生气吗?”苍铘问。
宿遗祯紧闭双唇不肯答。
苍铘叹息:“你该生气。”
呆坐了半晌,苍铘终于又听见他的声音:“师尊在承受雷劫时比这还痛吗?”
苍铘道:“本座也只吃过一次佛铃果,跟雷劫相比还是能够忍受的。”
“那算了,”宿遗祯从床上爬起来,“既然老天都替我惩罚你了,那就不生气了吧。”
苍铘简单“嗯”了一声,心里却如潮涌,又道:“你还需要历练,天水城一带最近失踪了不少人,你可愿意随本座一起去查一查?”
宿遗祯:“就咱们俩去吗?”
苍铘:“你还希望谁去?”
宿遗祯:“杜若,畅言。算了,畅言还小,留下来看家吧。那就杜若,齐销。师尊可以多带些人,仇教习的弟子里应该还有其他需要历练的吧,我瞧着那些人都不怎么样,比我差远了。”
苍铘:“上次仇教习把你困进封魔镜的事你还记恨吗?”
宿遗祯:“师尊惩罚他了吗?”
苍铘:“嗯,但他接受的惩罚罪名是忤逆犯上,却不是因为你,你不记恨么?”
宿遗祯:“忤逆犯上的罪名可不小,既然已经惩罚了我还记恨什么?”
苍铘:“你倒不算小肚鸡肠,只是惯会记恨本座。”
宿遗祯挂着汗珠嘿嘿笑:“没有的事,怎么可能!”
苍铘不予反驳,道:“那就杜若,齐销,秦兮瑶一起去,南麓没有可用之人,不多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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